那句“我們只收……黃金”,像一記無聲的重錘,狠狠砸在辦公室里每個人的天靈蓋上。
陸青軍的眼珠子瞪得像要從眼眶里跳出來,他張著嘴,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類似被掐住脖子的聲音,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變得和墻壁一樣慘白。
瘋了。
他哥徹底瘋了!
十倍價格,這已經不是商業(yè)談判,這是將金融戰(zhàn)爭,直接升級為對一個主權國家的公然羞辱和極限勒索!
還他媽要黃金?!
這等于指著英格蘭銀行的鼻子,當著全世界的面,大聲宣布:你們印的英鎊,在我眼里就是一堆隨時可以變得一文不值的廢紙!
這是在挑戰(zhàn)二戰(zhàn)后建立起來的、以美元和英鎊為主導的整個西方貨幣體系!這是在刨日不落帝國最后的祖墳,還要往里面撒上一泡尿!
“哥!你……你……”陸青軍渾身都在發(fā)抖,他感覺自己不是站在威廉王大街的辦公室里,而是站在一艘即將引爆全球核武庫的潛艇里,而他哥,剛剛面帶微笑地按下了那個紅色的發(fā)射按鈕。
他想撲過去搶走那份即將發(fā)出的“判決書”,想大吼著讓葉寧停下,可他的雙腿像灌了鉛,沉重得根本動彈不得。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葉寧,那個臉上泛著狂熱潮紅的女人,沒有任何猶豫,甚至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只是微微躬身,用一種即將奔赴圣戰(zhàn)的虔誠語氣,確認道:“老板,是按照倫敦金銀市場協(xié)會(lba)今天的官方收盤牌價結算嗎?”
陸青山點了點頭,仿佛只是在決定晚餐吃三分熟的牛排還是七分熟。
“不!不行!”陸青軍終于從極致的驚駭中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一個箭步沖到陸青山面前,雙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聲音因為恐懼而尖利扭曲,“哥!不能這樣!會死人的!真的會死人的!唐寧街十號是什么地方?那是大英帝國的權力心臟!你把勒索信寄到首相的辦公桌上,你是想讓軍情六處請我們去泰晤士河底喝下午茶嗎?他們會動用軍隊的!”
面對弟弟近乎崩潰的咆哮,陸青山只是平靜地看著他,然后伸出一只手,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道,輕輕把他抓著自己胳膊的手拿開。
“青軍,你覺得一個快要渴死在沙漠里的人,會在乎一瓶水的價格嗎?”
陸青軍一愣。
“他不會。”陸青山替他回答,聲音里有一種冰冷的、洞悉一切的邏輯,“他只會在乎,賣水的人,愿不愿意把水賣給他?,F(xiàn)在,整個歐洲的工業(yè)巨頭和軍隊后勤,就是那個即將渴死的人。而我,是沙漠里唯一的水源。”
“至于黃金……”陸青山走到窗邊,看著遠處威斯敏斯特宮的尖頂輪廓,嘴角勾起一個極盡嘲諷的弧度,“英鎊是什么?是他們用印鈔機就能無限印出來的紙。今天為了戰(zhàn)爭,他們可以增發(fā)一百億,明天就能印一千億。我要黃金,就是要清清楚楚地告訴他們,從現(xiàn)在開始,這場游戲的規(guī)則,變了。想上我的賭桌,可以,但必須用真金白銀的硬通貨,不準再用你們自己印的假籌碼來玩了?!?/p>
陸青軍呆呆地聽著,大腦一片空白。
他感覺自己過去二十多年建立起來的商業(yè)邏輯、他所理解的世界運轉規(guī)則,在哥哥這番話面前,被碾得粉碎,連渣都不剩。
這不是做生意。
這是在制定規(guī)則!用最野蠻、最直接、最不講道理的方式,強行制定一個屬于陸青山自己的、凌駕于帝國之上的規(guī)則!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大衛(wèi)·科恩和新來的李俊杰探頭探腦地走了進來。他們是被剛才陸青軍那聲凄厲的尖叫吸引過來的,臉上寫滿了好奇和不安。
當他們看到辦公室里那凝固如實質的氣氛,以及陸青軍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時,立刻意識到,肯定又發(fā)生了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
李俊杰畢竟年輕,又是。
一個在屏幕上緩緩旋轉的、燙金的、由一頂皇冠、一頭雄獅和“c”字組成的徽章。它代表著日不落帝國最神秘、最強大的暴力機器,代表著女王陛下的意志延伸——軍情六處(i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