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風,終于卸下了裹了半載的灼熱氣息。往日里總帶著太陽真火余溫的沙塵,此刻竟裹著冰原特有的清冽,掠過巫營外那片被凍裂的妖船殘骸——那是上月玄冥祖巫率冰巫軍破妖陣時,被寒冰法則凍成晶塊的蒼梧木妖船,船舷上還嵌著半截巫兵的石斧,斧刃上的妖血早已凝成暗紅的冰碴,成了這場大戰(zhàn)最顯眼的記功碑。
當“帝俊戰(zhàn)死、太一遁逃、妖庭收兵”的捷報從東境傳回來時,北境巫營正彌漫著一種緊繃到極致的沉默。彼時巫兵們剛換完崗,有的正用冰泉擦拭著骨刀上的血污,有的蹲在帳篷外啃著凍硬的兇獸肉,還有的望著不遠處不周山的方向發(fā)呆——那里埋著句芒祖巫的靈柩,墳頭的冰菊剛開了半朵,就被前幾日的妖風刮得只剩殘瓣。直到負責傳訊的巫卒跌跌撞撞沖進營,舉著染血的巫旗嘶吼出“妖庭退了!我們勝了!”時,整個巫營先是靜了一息,隨即爆發(fā)出的歡呼,幾乎要掀翻北境的云層。
一、捷報傳營:冰原上的第一聲歡騰
傳訊巫卒叫阿石,左臂還纏著滲血的獸皮繃帶——那是他在東境戰(zhàn)場為了護著捷報,被妖兵的骨箭劃傷的。他沖進巫營中樞時,玄冥祖巫剛從冰窟養(yǎng)傷出來,素色巫袍外還披著半舊的源冰甲,甲片上沾著的冰碴還沒化盡。阿石“噗通”一聲跪倒在冰地上,雙手高高舉著用巫血寫就的捷報,聲音因激動而發(fā)顫:“祖巫!東境大捷!蚩尤大人率巫兵破了妖庭的血妖陣,帝俊那老賊被龍尊大人捏碎了元神,太一帶著殘兵逃去東海了!”
玄冥握著冰杖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頓。她低頭看向捷報上暗紅的巫血,那血漬還帶著東境戰(zhàn)場的余溫,字里行間的“勝”字寫得格外用力,幾乎要戳破獸皮卷。身后的巫兵們先是小聲議論,緊接著,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我們贏了!”,歡呼聲便像滾雪球似的,從中樞帳篷蔓延到整個巫營。
正在擦拭骨刀的巫兵阿蠻,一把將刀扔在地上,抱著身邊的同伴又蹦又跳,他臉上還沾著未洗的妖血,笑起來時露出兩排缺了顆牙的白牙——那是上月跟妖兵肉搏時被打掉的?!拔揖椭溃≡蹅兾鬃宀粫?!”他扯著嗓子喊,聲音大得能讓不遠處的冰原都回聲。旁邊蹲在地上啃肉的老巫醫(yī),顫巍巍地把手里的兇獸肉遞給身邊的巫童,渾濁的眼睛里涌出淚水,嘴里念叨著:“阿爹,你看到了嗎?咱們贏了,再也不用怕十日巡天了……”
最熱鬧的是巫營東側(cè)的婦孺區(qū)。往日里這里總是靜悄悄的,女巫族們要么在縫補獸皮甲,要么在冰泉邊洗衣,孩子們則被叮囑著不許大聲哭鬧——怕引來妖兵的注意。此刻女巫族們卻紛紛從帳篷里跑出來,有的舉著剛縫好的巫旗,有的抱著曬干的草藥束,還有的拉著孩子們的手,教他們唱巫族的古老戰(zhàn)歌。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舉著一朵剛從冰縫里摘的藍冰花,跑到玄冥面前,仰著小臉說:“祖巫姐姐,這花給你,你打跑了壞人,以后我們再也不用躲在帳篷里了?!?/p>
玄冥蹲下身,輕輕摸了摸小女孩的頭,指尖的冰氣讓孩子的頭發(fā)結(jié)了層薄霜,卻沒人躲閃。她接過那朵藍冰花,花瓣上的冰珠折射著陽光,亮得像星星?!笆前。彼穆曇舯绕綍r柔和了許多,“以后不用躲了?!?/p>
二、祭臺籌備:巫旗獵獵,祭品滿營
捷報傳了半日,蚩尤祖巫便帶著東境的巫兵回來了。他騎在一頭青黑色的夔牛上,身上的獸皮甲沾滿了血污,手里的青銅斧還在滴著妖血,卻笑得格外爽朗。剛進巫營,他就跳下車,一把抓住迎上來的帝江祖巫的胳膊,大聲道:“帝江!這次咱們可算打痛快了!若不是龍尊大人出手,我還真想跟帝俊那老賊再斗三百回合!”
帝江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向沉穩(wěn)的臉上也帶著笑意:“先別痛快,巫民用命換了這場勝,得好好辦場祭典,告慰逝去的弟兄,也讓活著的人樂一樂?!?/p>
這話一出,巫營里頓時熱鬧起來。籌備祭典的事,不用祖巫們多吩咐,巫民們早已自發(fā)行動起來。
負責搭建祭臺的是一群年輕的巫兵,他們扛著從不周山腳下砍來的巨木——那是之前妖兵想用來燒巫營的,如今倒成了祭臺的梁柱。巨木太重,幾個巫兵扛著走得氣喘吁吁,卻沒人喊累。阿蠻也在其中,他光著膀子,古銅色的皮膚上滿是汗珠,卻還笑著跟身邊的人打趣:“咱們這祭臺,得搭得比妖庭的南天門還高,讓逝去的祖巫們都能看到,咱們巫族贏了!”
女巫族們則忙著準備祭品。北境冰原上最不缺的就是兇獸,昨日剛有巫兵獵到一頭雪牙熊,此刻正被架在篝火上烤,油脂滴在火里,發(fā)出“滋滋”的聲響,香味飄得整個巫營都能聞到。還有的女巫族在釀冰泉酒,她們把珍藏的野果放進冰泉里發(fā)酵,再用獸皮袋裝好,掛在篝火邊溫著,酒香味混著烤肉香,勾得人直流口水。
巫醫(yī)們則在整理草藥。雖然大戰(zhàn)暫結(jié),但還有不少巫兵受傷,他們得提前備好療傷的草藥,免得歡慶時有人舊傷復發(fā)。老巫醫(yī)蹲在草藥堆里,一邊把曬干的止血草分類,一邊跟身邊的徒弟說:“把最好的雪蓮留著,給玄冥祖巫和蚩尤大人送去,他們在戰(zhàn)場上受的傷最重?!?/p>
最忙碌的是負責巫樂的巫族。他們拿著骨笛、獸皮鼓,還有用獸骨做的編鐘,在祭臺邊排練起來。骨笛的聲音清亮,獸皮鼓的節(jié)奏雄渾,編鐘敲起來“咚咚”作響,合在一起竟格外激昂。一個吹骨笛的年輕巫族,吹著吹著就紅了眼眶——這曲子是他哥哥教他的,他哥哥上月在西境戰(zhàn)場戰(zhàn)死了,如今他要吹著這曲子,告慰哥哥的在天之靈。
祭臺搭到一半時,玄空道長帶著幾個鴻蒙宗的弟子來了。他們趕著一輛裝滿東西的木車,車上放著一壇壇御寒丹,還有用源金打造的小飾品——那是鴻蒙宗特意為巫民準備的賀禮。玄空走到玄冥面前,拱手道:“祖巫,龍尊大人知曉巫族歡慶,特命我送來些薄禮,御寒丹可護巫民過冬,源金飾品則祝巫族永盛?!?/p>
玄冥點頭致謝,看著玄空身后的木車,心里泛起一絲暖意。她知道,龍宇此刻還在起源殿養(yǎng)傷,卻還記得為巫民準備賀禮?!疤嫖抑x過龍尊,”她說,“待我傷愈,必去起源殿道謝?!?/p>
三、巫祭啟儀:拜祖巫,告天地
日落時分,祭臺終于搭建完畢。那是一座用巨木和冰磚砌成的高臺,高有十丈,臺面上鋪著新鮮的獸皮,四周插滿了巫族的戰(zhàn)旗——紅旗上繡著祖巫的圖騰,藍旗上畫著寒冰法則的紋路,黃旗上則寫著“勝”字。祭臺正中央,擺著十二祖巫的靈位,除了已經(jīng)逝去的句芒、蓐收、強良、奢比尸,其余祖巫的靈位前都擺著一盞油燈,燈火在晚風里搖曳,映得靈位上的巫文格外清晰。
巫民們穿著最整齊的衣服,陸陸續(xù)續(xù)聚集到祭臺下方。巫兵們穿著獸皮甲,手持骨刀,列成整齊的方陣;女巫族們穿著繡著冰紋的獸皮裙,手里捧著祭品;孩子們則被抱在懷里,睜著好奇的眼睛看著祭臺。整個巫營廣場上,擠滿了人,卻異常安靜,只有風吹過巫旗的“獵獵”聲。
隨著帝江祖巫的一聲令下,巫祭正式開始。
首先是拜祖巫。玄冥帶頭走上祭臺,她卸下了源冰甲,只穿著素色巫袍,手里捧著那朵小女孩送的藍冰花。她走到靈位前,將藍冰花放在句芒的靈位前,輕聲道:“句芒,我們贏了,東境的草木又綠了,你可以安心了?!苯又肿叩捷晔盏撵`位前,彎腰行禮:“蓐收,西境的魔淵被封了,你守護的土地,我們會繼續(xù)守下去。”
其他祖巫也紛紛上前祭拜,蚩尤走到強良的靈位前,握著拳頭說:“強良,你沒完成的事,我替你完成了,帝俊那老賊死了,你在天之靈可以瞑目了?!钡劢瓌t站在十二祖巫的靈位前,聲音洪亮地說:“列位祖巫,巫妖大戰(zhàn)暫結(jié),我巫族雖折損了弟兄,但終究守住了家園。從今往后,我們會帶著逝去的弟兄的希望,好好活下去,守護好這片土地!”
臺下的巫民們跟著跪拜,有的甚至磕了三個響頭,額頭磕在冰地上,發(fā)出“砰砰”的聲響,卻沒人覺得疼。老巫醫(yī)磕完頭,抬起頭時,額頭已經(jīng)紅了一片,他卻笑著說:“祖巫們保佑,咱們巫族終于贏了?!?/p>
拜完祖巫,便是告天地。玄冥走到祭臺邊緣,舉起雙手,調(diào)動體內(nèi)的寒冰法則。瞬間,北境的天空中飄起了細雪,雪花落在巫民的頭上、肩上,卻不覺得冷,反而帶著一絲祥瑞的氣息。玄冥閉上眼睛,嘴里念起巫族的古老咒語,那咒語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巫民的耳朵里:“天地在上,巫族在下,今日我族破妖庭,守家園,愿天地護佑,生靈安康,逝去者安息,生者自強……”
咒語念完,天空中突然亮起一道極光,五彩斑斕的光帶從北境的天空劃過,映得整個巫營都成了彩色。巫民們驚呼起來,紛紛抬頭看向天空,以為是祖巫顯靈。玄冥看著那道極光,嘴角微微上揚——她知道,這不是祖巫顯靈,是龍宇在起源殿用源力引來的祥瑞,他是在為巫族祝福。
四、巫樂歡舞:烤肉飄香,酒暖人心
巫祭儀式結(jié)束后,歡慶才算真正開始。
祭臺邊的篝火被添上了巨木,火焰“噼啪”作響,照亮了整個廣場。負責烤肉的巫兵們,把烤得金黃的雪牙熊肉切成大塊,用木簽串起來,分給圍上來的巫民。阿蠻拿著一串最大的熊肉,先遞給身邊的老巫醫(yī):“巫醫(yī)爺爺,您先吃,您為咱們療傷,辛苦了?!崩衔揍t(yī)接過肉,笑著說:“好孩子,你也吃,你在戰(zhàn)場上立了功,該多吃點?!?/p>
女巫族們把溫好的冰泉酒倒進獸皮碗里,挨個兒遞給巫兵們。一個女巫族走到玄冥面前,遞過一碗酒,笑著說:“祖巫,這酒是我用自家釀的野果酒,您嘗嘗,能暖身子?!毙そ舆^酒碗,抿了一口,酒液甘甜,帶著野果的清香,順著喉嚨滑下去,果然暖了不少。她看著身邊的巫民們,有的在大口吃肉,有的在舉杯喝酒,有的則圍著篝火跳起了巫族的戰(zhàn)舞,臉上都洋溢著久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