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風,從來沒有方向。
玄空懸浮在起源殿的藏經(jīng)閣外,指尖捻著一枚剛凝成的玉簡。玉簡是用混沌中最堅韌的“無垢石”煉化而成,觸手生涼,卻隱隱透著溫潤——那是龍宇以起源力為其洗練過的痕跡。他望著遠處翻滾的混沌罡風,那些紫黑色的能量流像是無數(shù)條狂亂的巨蟒,撞在起源殿外圍的“虛無陣”上,發(fā)出沉悶的轟鳴,卻連一絲漣漪都沒能激起。
“該定個紀念了?!?/p>
玄空輕聲自語,聲音在寂靜的起源殿里蕩開,驚起檐角一串由混沌珠串成的風鈴。風鈴叮咚作響,聲音不似凡物,倒像是時空流動的韻律——這是龍宇隨手掛上去的,說“給這死靜的地方添點活氣”。
他轉(zhuǎn)身走進藏經(jīng)閣。
閣樓內(nèi)部與混沌的狂暴截然不同。無數(shù)玉簡、玉冊整齊地排列在由“混沌神木”打造的書架上,書架高不見頂,直插入閣樓深處的迷霧里。那些典籍散發(fā)著淡淡的白光,是玄空以自身殘魂中的“時空之力”烙印上去的,只要他不滅,這些記錄就永遠不會消散。
最顯眼的是書架最底層的三冊典籍:《虛無考》《混沌魔神名錄》《逆道劍材記》。前兩本是他耗費百年心血整理而成,《虛無考》記龍宇自虛無之海誕生至收他為徒的全過程,連龍宇第一次吞噬混沌本源時龍軀增長了多少丈都精確到了個位;《混沌魔神名錄》則詳細記錄了他探查到的兩百余位混沌魔神的跟腳、神通、勢力范圍,其中“盤古”“羅喉”“鴻鈞”三人的條目下,玉簡幾乎要被補充的內(nèi)容撐裂。
而《逆道劍材記》,是他近十年的心血。
玄空走到書桌前坐下。書桌是龍宇用一塊“起源木心”為他雕的,木心自帶時間流速,在上面寫字,能讓思緒變得格外清晰。他取出一支“光陰筆”——筆桿是時空魔神的一節(jié)指骨,筆尖則是用混沌中“流金砂”凝練而成,蘸的“墨”,是他以自身殘魂本源混合起源殿的“源氣”煉化的。
提筆時,玄空的殘魂微微震顫。
他在想,為何要定紀年?
混沌里沒有“年”的概念。時間在這里是一團亂麻,有時一彈指便是千年,有時千年過去,卻仿佛只過了一瞬。魔神們記事兒,靠的是“大事件”——比如誰吞噬了誰,誰搶到了先天靈根,誰又被盤古一斧劈成了重傷。可玄空不一樣,他是記錄者,是要為龍宇、為這虛無與混沌留下“痕跡”的人。沒有清晰的時間線,再多的記錄也只是散沙。
更重要的是,他隱隱覺得,龍宇的存在,本身就該是一個“起點”。
那個從虛無之海爬出來的九爪金龍,從萬丈龍軀到如今遮天蔽日的百萬丈,從懵懂吞噬本源到證道“道境”,從孤身一人到有了他、有了源初七子、有了龍曦……這一切,都該有個標記。
“就從今日起吧?!毙展P尖落定,光陰筆在無垢玉簡上劃過,發(fā)出“沙沙”的輕響,“今日,道尊龍宇道境徹底穩(wěn)固,逆道劍終成。此二事,足以劃分混沌之‘前’與‘后’。”
他寫下第一行字:
元歷元年,春。
起源殿的觀星臺,懸浮在虛無之海與混沌的交界。
龍宇盤坐在臺中央的“源石”上,百萬丈的龍軀并未完全舒展,只是隨意地蜷著,鱗片在混沌微光的映照下,流轉(zhuǎn)著淡淡的紫金二色。每一片鱗甲上,都刻著無數(shù)細密的符文,那是“起源法則”的具象化——抬手能生萬物,覆手能滅星辰,說的便是此刻的他。
三天前,他將最后一縷“逆道本源”打入逆道劍中。當劍鳴響徹虛無與混沌時,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道境”徹底穩(wěn)固了。
不再是初證道時的縹緲、易散,而是如虛無之海般,深邃、恒定,卻又蘊含著無盡可能。
他試著伸出龍爪,指尖掠過虛空。沒有刻意催動力量,可指尖劃過的地方,混沌罡風自動分開,露出一片絕對的真空,真空里又憑空滋生出幾點微光——那是“無中生有”的本源在流轉(zhuǎn)。他再一握拳,那些微光又化作最精純的混沌能量,融入周圍的風里。
“原來如此?!饼堄畹穆曇舻统?,帶著一絲了然,“道境,不是‘掌控’法則,而是‘成為’法則本身?!?/p>
他之前以為,道境是能隨意修改規(guī)則、創(chuàng)造萬物的“權(quán)柄”。直到逆道劍成,道境穩(wěn)固,他才真正明白:他不需要“修改”或“創(chuàng)造”,因為他的意志,本身就是規(guī)則的源頭。他想讓混沌生花,花便自會綻放;他想讓時空停滯,時間便會為他駐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