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北境,自盤古開天辟地后便凝著化不開的凜冽。這里沒有南域鳳族領(lǐng)地的灼灼離火,沒有中洲麒麟崖的瑞氣蒸騰,更無四海龍族疆域的碧波浩渺,唯有連綿萬里的冰川橫亙天地,億萬年不化的玄冰在先天月華下泛著冷硬的光,連流動的風(fēng)都似被凍成了冰刃,刮過玄冰崖時發(fā)出“嗚嗚”的嘯聲,像是洪荒初生時未散的混沌余響。
而在這片酷寒的核心,卻藏著一處與周遭格格不入的秘境——寒冰泉。此泉并非凡水所聚,乃是盤古開天時,一縷極寒先天本源與他遺落的幾滴精血交融,墜于北境后孕化而成。泉眼處常年冒著絲絲縷縷的白氣,那白氣并非凡俗水汽,而是凝而不散的先天寒冰精氣,落在泉邊的玄冰上,竟能讓千年玄冰再增三分堅硬度。泉水中更隱有法則流轉(zhuǎn),冰層下可見無數(shù)細小的冰晶隨某種韻律沉浮,像是在演繹著“寒”與“寂”的本源道則。
這一日,寒冰泉周遭的天地靈氣突然變得異常躁動。原本盤旋在泉眼上空的先天寒氣不再零散飄散,而是如受無形之力牽引,朝著泉心匯聚,形成一道直通天際的白色氣柱。氣柱攪動著北境的風(fēng)云,連遠在千里之外的不周山方向,都能看到那道穿透云層的寒芒。
不周山,巫族圣地。十二祖巫中已覺醒的十一位,此刻皆停下了手中的事,目光齊齊望向北境。帝江展開四對火紅色的羽翼,周身空間泛起細微的漣漪,他那雙能洞穿虛空的眼眸中滿是凝重:“先天寒氣異動,是北境方向——難道是……”
“是最后一位妹妹!”句芒手持青綠色的柳枝,周身縈繞著生機盎然的木之法則,語氣難掩激動,“父神遺留的精血感應(yīng),這股氣息與我等同源,定是玄冥妹妹要出世了!”
祝融周身騰躍著南明離火,卻刻意收斂了火焰的燥熱,生怕驚擾了那即將誕生的祖巫:“好!十二祖巫齊聚之日,終于要來了!走,我等去北境,護妹妹平安出世!”
話音未落,帝江已率先展開空間法則,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共工駕馭著滔天水浪緊隨其后,蓐收握著金色的鐮刀踏空而行,其余祖巫也各施神通,十余道蘊含著不同法則的靈光劃破洪荒天際,朝著北境寒冰泉疾馳而去。
此時的寒冰泉,異變已至巔峰。泉眼處的先天寒氣柱愈發(fā)粗壯,冰層下的泉水開始劇烈翻騰,無數(shù)冰晶破碎又重組,形成一個個復(fù)雜的符文。這些符文正是寒冰法則的具象化,它們圍繞著泉心旋轉(zhuǎn),漸漸凝聚成一道模糊的人形輪廓。輪廓初現(xiàn)時還如霧氣般虛幻,但隨著越來越多的先天寒氣與盤古精血本源涌入,輪廓逐漸變得清晰——那是一位女子的身形,周身覆蓋著由冰晶凝成的戰(zhàn)甲,長發(fā)如冰絲般垂落,尚未完全睜開的眼眸處,隱有寒星閃爍。
“嗡——”
一聲輕顫自泉心傳開,并非聲音,而是法則的共鳴。北境的先天靈脈仿佛被激活,無數(shù)道細小的冰藍色靈流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鉆入那道冰晶女子的體內(nèi)。女子的身形愈發(fā)凝實,戰(zhàn)甲上開始浮現(xiàn)出細密的紋路,那是巫族特有的圖騰,與帝江戰(zhàn)甲上的空間紋路、祝融戰(zhàn)甲上的火焰圖騰同出一脈,皆是源自盤古九轉(zhuǎn)玄功的印記。
就在女子的指尖即將完全凝實的瞬間,異變陡生。
原本平穩(wěn)流轉(zhuǎn)的先天寒氣突然紊亂,泉眼上空的氣柱竟裂開一道細微的縫隙??p隙中沒有涌出寒氣,反而泄露出一股截然不同的氣息——那是混雜著血腥、焦灼與毀滅的氣息,仿佛來自某個戰(zhàn)火滔天的未來。緊接著,一道模糊的光影從縫隙中飄出,恰好落在冰晶女子的眉心,如同種子落入土壤,瞬間融入她尚未完全覺醒的神魂之中。
這便是玄冥誕生時,腦中閃過的第一幅畫面——不是眼前的寒冰泉,不是匯聚的靈氣,而是那道來自未來的“劫影”。
……
碎片中的世界,是一片被戰(zhàn)火撕碎的洪荒大地。
天空不再是洪荒初生時的澄澈蔚藍,而是被染成了暗沉的血色,厚重的劫云低垂,時不時有金色的雷光劈下,卻不是滋養(yǎng)生靈的先天神雷,而是帶著毀滅氣息的劫雷,落在地上便炸出數(shù)丈深的大坑,坑中還殘留著未散的焦黑魔氣。
大地早已失去了生機,原本郁郁蔥蔥的山林變成了斷壁殘垣,枯黑的樹干上掛著破碎的鱗甲——有龍族的青色龍鱗,有鳳族的彩色羽鱗,還有麒麟族的金色麟甲,這些曾經(jīng)象征著三族榮耀的東西,此刻都沾滿了鮮血與塵土,被隨意丟棄在焦土上??諝庵袕浡鴿庥舻难任叮祀s著魔氣的腥臭與火焰燃燒后的焦糊味,讓人呼吸一口都覺得肺腑刺痛。
玄冥“站”在這片戰(zhàn)場上,卻并非以旁觀者的視角,而是以“親歷者”的感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體內(nèi)巫族本源的躁動,四肢百骸都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左臂的冰晶戰(zhàn)甲早已破碎,露出的肌膚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黑色的魔氣正順著傷口往體內(nèi)侵蝕,與她的寒冰本源激烈對抗,每一次對抗都讓她的神魂陣陣抽痛。
“吼——”
一聲暴怒的嘶吼從天際傳來,震得整片戰(zhàn)場都在顫抖。玄冥下意識地抬頭,只見一道巨大的金色身影懸浮在半空,那身影生有三足,周身環(huán)繞著太陽真火,正是日后妖族的東皇太一。此刻的太一,眼中沒有半分理智,只有被戰(zhàn)火點燃的瘋狂,他雙手高舉,一尊通體金黃、刻滿星辰符文的巨鐘正懸浮在他頭頂——那巨鐘的輪廓雖有些模糊,卻散發(fā)著讓天地都為之震顫的威壓,鐘身上的星辰符文流轉(zhuǎn),每一道符文都蘊含著毀滅天地的力量。
“巫族余孽,也敢阻我妖族大業(yè)!”太一的聲音如同驚雷炸響,“今日,本皇便以東皇鐘,碎了你這祖巫的神魂,讓巫族徹底從洪荒除名!”
話音落下,太一雙手猛地下壓。
“咚——”
東皇鐘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巨響,并非實質(zhì)的鐘聲,而是法則層面的震蕩。一道巨大的金色鐘影從巨鐘上剝離,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勢,朝著玄冥所在的方向砸來。那鐘影所過之處,空間被硬生生壓垮,形成一道道黑色的裂痕,連空氣中的靈氣都被瞬間抽空,只剩下純粹的毀滅之力。
玄冥能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那是比北境寒冰泉億萬年酷寒更讓人心悸的恐懼。她的身體早已被魔氣與傷勢侵蝕,連舉起手臂都異常艱難,可看著那越來越近的東皇鐘虛影,她的心中卻沒有退縮,反而涌起一股巫族與生俱來的剛烈——她是盤古精血所化的祖巫,是巫族的最后一道防線,哪怕神魂俱滅,也絕不能讓這鐘影砸向身后的巫族殘部。
“喝!”
玄冥用盡全身力氣,調(diào)動體內(nèi)僅剩的寒冰本源,雙手在胸前結(jié)印。剎那間,北境的先天寒氣仿佛跨越了時空,在她身前凝聚成一道巨大的冰墻,冰墻上布滿了巫族的圖騰符文,每一道符文都閃爍著不屈的光芒。這是她能凝聚的最強防御,是用自己的本源與神魂鑄就的屏障。
“咔嚓——”
東皇鐘虛影撞上冰墻的瞬間,清脆的碎裂聲便響徹戰(zhàn)場。冰墻上的符文一個個破碎,冰墻本身也出現(xiàn)了密密麻麻的裂痕,黑色的魔氣趁機從裂痕中涌入,順著玄冥的手臂再次侵蝕她的本源。她的嘴角溢出鮮血,鮮血落在冰墻上,瞬間被凍成了紅色的冰晶。
“沒用的!”太一的笑聲帶著殘忍,“祖巫又如何?在東皇鐘面前,不過是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