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17日,江城的秋意已染透濱江公園的每一寸角落。老槐樹的葉片褪去盛夏的濃綠,泛著淡淡的金黃,風一吹便簌簌落下,鋪成一條柔軟的金色小徑。蕭承剛結束下午的兼職,背著雙肩包沿著江邊慢走,耳機里放著舒緩的民謠,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不遠處那棵見證了他童年無數(shù)秘密的老槐樹上。
還有幾個月就滿二十一歲的他,身形挺拔,眉眼間帶著少年人未脫的清澈,又添了幾分步入社會的沉穩(wěn)。兼職的畫室就在公園附近,每天下班繞路穿過這里,已成了他的習慣。江水泛著粼粼波光,遠處的貨輪鳴著低沉的汽笛,江風裹挾著濕潤的水汽,拂去了連日來的疲憊。
他走到老槐樹下,習慣性地摩挲著粗糙的樹干,指尖觸到樹皮上深淺不一的紋路,那是小時候和李陽、王浩一起刻下的身高標記,如今早已被歲月磨得模糊。想起上午李陽在電話里嚷嚷著周末要聚聚,王浩還在旁邊補充說要帶他去嘗嘗新開的燒烤店,蕭承的嘴角忍不住揚起一抹笑意。這兩個打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就像他生活里最堅實的后盾,無論開心還是煩惱,總能第一時間出現(xiàn)。
正出神時,一陣與周遭氛圍格格不入的氣息悄然靠近。那氣息清冽如寒潭,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古老與厚重,不像江城常見的市井煙火,反倒像是從遙遠的時光深處走來,帶著塵埃落定的沉靜。蕭承下意識地摘下耳機,轉(zhuǎn)頭望去。
不遠處的長椅上,坐著一個身著青色長衫的青年。
青年看上去二十三四歲的模樣,長發(fā)用一根簡單的木簪束在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線條流暢的下頜。他的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線分明,膚色是近乎冷玉的白皙,周身仿佛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光暈,與公園里來往的行人顯得格格不入。他沒有看江景,也沒有玩手機,只是微微垂著眼,指尖輕捻著一枚通體瑩潤的墨玉令牌,令牌上刻著繁復的上古紋路,在秋日的陽光下流轉(zhuǎn)著隱晦的光澤。
蕭承的目光在青年身上停留了片刻,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強烈的親近感,就像見到了久別重逢的故人。這種感覺很奇怪,他們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可那股熟悉感卻深入骨髓,讓他忍不住想要上前搭話。他從不相信所謂的一見如故,可此刻,心臟卻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靈魂深處呼應著。
青年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注視,緩緩抬起頭。那雙眼睛漆黑如夜,深不見底,仿佛蘊藏著整片星空,又帶著一絲歷經(jīng)滄桑的疲憊。當他的目光與蕭承相接時,蕭承只覺得一股暖流從頭頂涌入,順著四肢百骸蔓延開來,驅(qū)散了秋意帶來的微涼,整個人都變得舒展起來。
“這位同學,”青年開口,聲音清潤如玉,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像是古寺的鐘聲,沉穩(wěn)而悠遠,“可否借一步說話?”
蕭承沒有絲毫猶豫,點了點頭,走到長椅旁坐下,與青年隔了一個空位的距離?!澳愫茫医惺挸??!彼鲃娱_口,試圖掩飾內(nèi)心的悸動。
青年微微頷首,目光落在他的眉眼間,仔細端詳著,眼神中帶著探究,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欣喜與釋然?!拔医行铡!彼麍笊献约旱拿?,指尖的墨玉令牌微微發(fā)燙,上面的上古紋路光芒更盛,“蕭同學,我們以前,是否見過?”
蕭承愣住了,他明明可以肯定自己從未見過玄空,可那股熟悉感卻越來越強烈,甚至讓他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們就已經(jīng)相識,并且有著極為深厚的羈絆?!皼]有吧,”他有些困惑地說道,“但我覺得你很親切,就像……認識了很多年的朋友?!?/p>
玄空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容,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瞬間驅(qū)散了周身的清冷,添了幾分暖意?!拔乙灿型校彼f道,語氣帶著一絲感慨,“或許,這就是緣分?!?/p>
他的目光掠過蕭承的頭頂,仿佛穿透了時空的阻隔,看到了更深層的東西。墨玉令牌在他指尖輕輕轉(zhuǎn)動,散發(fā)出微弱的能量波動,悄無聲息地滲入蕭承的體內(nèi),探查著他的靈魂本源。當那股能量觸碰到蕭承靈魂深處的一點金光時,玄空的瞳孔驟然收縮,手中的令牌猛地停下,眼神中充滿了震驚與狂喜。
就是這個氣息!這是起源殿獨有的本源之力,是師尊龍宇的核心印記!
玄空壓抑住內(nèi)心的激動,指尖微微顫抖。他從虛無之海起源殿而來,跨越了無盡時空,耗費了數(shù)百年的光陰,就是為了尋找那個甩手掌柜師尊的轉(zhuǎn)世之身。師尊億萬丈的九爪金龍本體沉眠于虛無海核心海眼深處,只分出一縷殘魂轉(zhuǎn)世凡塵,歷經(jīng)輪回洗滌,失去了過往的記憶。作為師尊的首徒,他必須找到師尊,助他覺醒本源,否則一旦虛無海異動加劇,諸天萬界都將面臨浩劫。
這些年,他走遍了凡塵的各個角落,感應著師尊的本源氣息,卻始終一無所獲。直到三天前,他在江城感應到了一絲微弱的波動,那波動與起源殿的能量同源,讓他看到了希望。他守在這波動最強烈的濱江公園,終于等到了蕭承。
剛才的探查,讓他徹底確認了蕭承的身份。那靈魂深處的金光,正是師尊龍宇的本源印記,雖然被凡塵的因果與輪回之力包裹,卻依舊無法掩蓋其源自虛無本源核心的神圣與強大。眼前這個看似普通的青年,就是他苦苦尋覓的師尊,是執(zhí)掌諸天起源的道尊龍宇。
玄空的心中百感交集。他想起師尊當年在起源殿教導他修行的場景,想起師尊為了維系諸天秩序,不惜以身鎮(zhèn)壓虛無海異動的決絕,想起自己數(shù)百年來尋師的艱辛與孤獨。如今,終于找到了師尊的轉(zhuǎn)世之身,他懸了數(shù)百年的心,終于可以稍稍放下。
“蕭同學,”玄空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恭敬,“你最近,是否常常做一些奇怪的夢?比如,夢見一片無邊無際的黑色海洋,或者一座懸浮在海上的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