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9月13日,江城的秋意已悄然漫開。清晨的薄霧還未散盡,濱江路兩旁的香樟樹就綴滿了細碎的金輝,風一吹,落葉打著旋兒落在柏油路面上,暈開幾分慵懶的暖意。蕭承握著方向盤的手穩(wěn)而有力,副駕駛座上的林微正低頭給后座的一雙兒女整理書包帶,嘴角噙著化不開的溫柔。
“蕭炎,不許揪妹妹的辮子?!绷治⒒仡^,指尖輕輕點了點兒子的額頭,眼底滿是寵溺,“下午媽媽來接你們放學,記得聽老師的話?!?/p>
八歲的蕭炎立刻松開手,鼓著腮幫子點頭,旁邊六歲的蕭薰則摟著媽媽的胳膊,軟糯地撒嬌:“媽媽,爸爸說今晚要去吃我最愛的糖醋排骨,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蕭承透過后視鏡看了眼一雙兒女,聲音里帶著笑意,“爸爸早上特意跟菜市場的王師傅訂了最新鮮的排骨,保證讓我們薰薰吃個夠。”
車子平穩(wěn)地行駛在濱江路上,這條路他們走了整整六年,從孩子上幼兒園到如今升入小學,每一寸柏油都鐫刻著家庭的暖意。蕭承瞥了眼身旁的林微,陽光透過車窗落在她的發(fā)梢,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結(jié)婚七年,時光似乎格外優(yōu)待她,眉眼間依舊帶著初見時的清澈,只是多了幾分為人妻、為人母的溫婉。他忽然想起2014年那個夏天,在濱江公園的老槐樹下,他捧著攢了三個月工資買的戒指,緊張得聲音都在發(fā)顫,而林微紅著眼眶點頭的模樣,至今仍是他心頭最珍貴的畫面。
“想什么呢?”林微察覺到他的目光,側(cè)過頭笑問,“是不是在想晚上的排骨怎么做?”
“是在想,能娶到你,真好。”蕭承握住她的手,指尖傳來熟悉的溫度,“等孩子們再大一點,我們就去自駕游,沿著海岸線走,像我們結(jié)婚時約定的那樣?!?/p>
林微的眼睛亮了亮,輕輕“嗯”了一聲:“我還想去看看你小時候生活的地方,你說的那片山,還有外婆家的老井。”
后座的蕭炎和蕭薰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學校里的趣事,蕭承和林微偶爾搭腔,車廂里滿是歡聲笑語。車子駛過濱江大橋,橋下的江水波光粼粼,遠處的貨輪緩緩駛過,勾勒出一幅歲月靜好的畫卷。蕭承看了眼儀表盤,時間剛好七點四十分,按照這個速度,再過十分鐘就能到學校,他盤算著送完孩子后,去公司附近的花店給林微買一束她最愛的白玫瑰——今天是他們的結(jié)婚七周年紀念日,他特意提前調(diào)休了半天,準備給她一個驚喜。
就在車子即將駛離大橋,轉(zhuǎn)入學校所在的支路時,意外毫無征兆地發(fā)生了。
一輛重型貨車從右側(cè)的岔路口猛地沖了出來,闖紅燈越過停止線,朝著蕭承的車直撞過來。那貨車的車速快得驚人,引擎的轟鳴聲如同驚雷般撕裂了清晨的寧靜,巨大的陰影瞬間籠罩了蕭承的小轎車。
“小心!”蕭承瞳孔驟縮,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幾乎是本能地猛打方向盤,同時一腳踩死剎車。輪胎與地面摩擦發(fā)出刺耳的尖叫,車子在柏油路上劃出一道長長的黑色痕跡,朝著左側(cè)緊急避讓。
林微的臉色瞬間慘白,下意識地伸出手護住后座的兒女,喉嚨里溢出一聲驚呼:“孩子們!”
但貨車的速度實在太快,司機似乎完全失控,方向盤打得歪歪扭扭,巨大的車頭還是狠狠撞上了小轎車的右側(cè)車身。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仿佛天地都在這一刻震顫。小轎車被巨大的沖擊力掀得離地而起,車身如同斷線的風箏般旋轉(zhuǎn)著撞向路邊的護欄,玻璃碎片四濺,金屬扭曲的聲音刺耳至極。
蕭炎和蕭薰的哭聲瞬間爆發(fā)出來,尖銳得讓人心碎。林微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被拋入了滾筒,劇痛從四肢百骸傳來,尤其是腰部,像是被重物碾壓過一般,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她強撐著意識,目光死死鎖定后座的孩子,想要伸手去抱他們,卻發(fā)現(xiàn)手臂根本無法動彈,溫熱的液體順著額頭流下,模糊了她的視線。
蕭承的情況更加危急。撞擊發(fā)生的瞬間,他死死護住方向盤,試圖穩(wěn)住車身,卻被方向盤狠狠頂在胸口,一股腥甜涌上喉嚨。他感覺肋骨像是斷了幾根,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疼痛。車子撞上護欄后又反彈回來,他的額頭重重磕在擋風玻璃上,鮮血瞬間染紅了眼前的世界。
但他的第一反應(yīng)不是顧及自己的傷痛,而是轉(zhuǎn)頭看向林微和孩子們:“微微!蕭炎!薰薰!”
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他看到林微額頭上的鮮血,看到她痛苦蜷縮的身體,心臟像是被生生撕裂。后座的孩子們被安全座椅固定著,雖然沒有被甩出去,但也嚇得渾身發(fā)抖,哭聲越來越響,蕭炎還在試圖去拉妹妹的手,小臉上滿是淚痕和恐懼。
重型貨車在撞車后滑行出幾十米才停下,車頭嚴重變形,司機趴在方向盤上,不知生死。
周圍的車輛紛紛緊急剎車,刺耳的喇叭聲、尖叫聲混雜在一起,打破了清晨的寧靜。路過的行人很快圍了過來,有人拿出手機報警,有人焦急地呼喊著車內(nèi)的人,還有人試圖打開變形的車門,卻被扭曲的金屬框架擋住。
“里面有人!快救人!”
“天吶,撞得太嚴重了,這小轎車都變形了!”
“孩子們還在哭,趕緊叫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