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之西,昆侖墟深處,紫霄宮常年被先天紫氣繚繞,云霧如輕紗般纏繞殿宇飛檐,殿外那株自混沌初分時便存在的梧桐古樹,每一片葉脈都流淌著淡淡的道韻,風(fēng)吹葉動間,似有大道梵音輕響,引得周遭虛空泛起細(xì)微的漣漪——這是洪荒天地間最接近“天道本源”的圣地,自鴻鈞于此開講兩次大道后,便成了萬千先天神只心中的“悟道祖庭”。
此刻,紫霄宮前的廣場上,卻擠滿了神色惶惶的先天神只。他們或身披鱗甲(龍族旁支),或羽翼覆身(鳳族附庸),或身裹草木靈氣(先天靈植成精),連平日里鮮少離萬壽山的鎮(zhèn)元子,都捧著一株剛結(jié)出的人參果幼苗站在人群中;三清并肩立于東側(cè),老子青牛臥于腳邊,牛鼻輕噴白霧,卻壓不住老子眉宇間的憂色;元始手持一柄未成形的盤古幡殘片,目光掃過廣場上躁動的神只,眼神中帶著幾分疏離,卻也難掩對當(dāng)前局勢的關(guān)切;通天則握著一截誅仙四劍的劍柄雛形,指尖不自覺地摩挲著劍紋,顯然也在思索應(yīng)對之法。
廣場中央,女媧正扶著一位氣息微弱的鳳族幼雛——這幼雛羽翼被魔氣灼燒,絨毛焦黑,連呼吸都帶著破碎的嗚咽,是昨日玄空從龍族與魔軍的夾擊戰(zhàn)中救下,托女媧暫護的。女媧指尖凝著淡淡的先天靈氣,緩緩注入幼雛體內(nèi),可那魔氣已侵入靈脈,她的靈氣只能暫緩傷勢,卻無法根除。伏羲站在女媧身側(cè),手中八卦圖懸浮于掌心,圖中黑白雙魚不斷流轉(zhuǎn),可無論他如何推演,卦象始終停留在“大兇”之兆,只是那兇兆深處,又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定數(shù)”,讓他始終無法看透。
“諸位稍安勿躁,道尊既已傳訊讓我等前來,想必自有示下?!比巳呵胺?,一位身披星輝的老神開口,他是先天星神“斗姆元君”,掌管洪荒星辰運轉(zhuǎn),輩分極高,此刻他話音剛落,廣場上的嘈雜聲才稍稍平息,可眾人的目光依舊緊緊盯著紫霄宮緊閉的殿門,那扇由混沌石打造的巨門,此刻卻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沉寂。
就在這時,紫霄宮的殿門忽然緩緩開啟。沒有驚天動地的異象,也沒有大道梵音轟鳴,只有一縷縷更濃郁的先天紫氣從殿內(nèi)溢出,順著門縫流淌到廣場上,落在眾神只身上——那些被魔氣侵?jǐn)_的神只,只覺體內(nèi)躁動的魔氣瞬間被壓制,連傷勢都輕緩了幾分;而修為較高的三清、女媧等人,則在紫氣觸身的剎那,腦中閃過一絲關(guān)于“天道平衡”的感悟,仿佛有一道無形的道韻,在悄然點撥著他們的修行瓶頸。
眾人紛紛屏息,望向殿門深處。只見鴻鈞身著一襲素白道袍,緩步從殿內(nèi)走出,他身形并不高大,甚至透著幾分清瘦,可每一步落下,都似與洪荒天地的脈搏共振——腳下的混沌石地磚泛起淡淡的金光,殿外的梧桐葉停止了晃動,連虛空中流淌的先天紫氣,都朝著他的方向匯聚。他手中并未持任何法寶,唯有一枚巴掌大小的“造化玉碟”虛影,懸浮在他胸前,玉碟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道紋,時而亮起一道金光,時而閃過一絲黑芒,正是洪荒天道法則的具象化體現(xiàn)。
“道尊!”眾神只齊齊躬身行禮,聲音中帶著敬畏與急切,連三清都微微頷首,以示尊崇——自兩次講道后,鴻鈞在他們心中,早已不只是“先天神只”,更是接近“天道”的引路者。
鴻鈞停下腳步,目光緩緩掃過廣場上的眾人。他的眼神很淡,沒有喜怒哀樂,卻仿佛能看透每個人的內(nèi)心,甚至能看穿他們未來的命運軌跡。當(dāng)他的目光落在女媧懷中的鳳族幼雛身上時,那幼雛原本緊繃的身體忽然放松,眼中的恐懼漸漸消散,竟緩緩睡了過去;當(dāng)他看向伏羲手中的八卦圖時,圖中原本紊亂的雙魚忽然穩(wěn)定下來,雖仍為“大兇”,卻多了一道清晰的“渡劫”之線;當(dāng)他掃過人群中幾個暗藏私心的神只(如欲借魔軍之力吞并其他部族的妖族小將)時,那些神只只覺心頭一寒,仿佛被天道盯上,連忙收斂了雜念,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
“諸位今日前來,所求之事,吾已知曉?!兵欌x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沒有借助任何神通,卻似帶著一種“理所當(dāng)然”的穿透力,“龍漢初劫已起,三族混戰(zhàn),魔軍擾世,洪荒生靈涂炭,爾等或憂自身安危,或憂部族存亡,或憂洪荒本源受損,故而求吾出手干預(yù),對否?”
眾人齊齊應(yīng)聲,鎮(zhèn)元子上前一步,拱手道:“道尊明鑒!如今羅睺魔軍已在中洲屠滅三城,生靈精血污染了兩條主靈脈;龍族與麒麟族又在東海開戰(zhàn),四海之水倒灌,淹沒了無數(shù)洪荒陸地。若再任由劫數(shù)蔓延,恐洪荒將毀于一旦!還望道尊以天道之力,止戈定亂,護我洪荒!”
鎮(zhèn)元子的話,說出了大多數(shù)神只的心聲。廣場上頓時響起附和之聲,連一向沉穩(wěn)的老子,都微微點頭——他雖悟“無為”,卻也知“無為”非“無動”,若洪荒本源被毀,所有先天神只都將無存。
鴻鈞卻沒有立刻回應(yīng),只是抬手輕點了一下胸前的造化玉碟。玉碟上忽然亮起一道白光,白光投射到虛空中,化作一幅清晰的洪荒影像:影像中,三族首領(lǐng)祖龍、鳳皇、墨麒麟正各自在族地中厲兵秣馬,祖龍手中的定海神針泛著兇光,鳳皇的焚天扇燃燒著南明離火,墨麒麟的麒麟印則吸噬著中洲的靈脈之力;影像一轉(zhuǎn),西極魔淵中,羅睺正以百萬生靈的精血煉造修羅魔軍,弒神槍殘片在他手中閃爍著漆黑的魔光;再轉(zhuǎn),不周山下,十二祖巫正集結(jié)巫族戰(zhàn)士,帝江的空間法則在營地周圍布下結(jié)界,玄冥的寒冰領(lǐng)域則凍殺著靠近的魔兵——影像中的每一幕,都透著混亂與殺戮,卻又隱隱遵循著某種看不見的軌跡,在無序中維持著一絲微妙的“平衡”。
“諸位請看?!兵欌x的聲音再次響起,指著虛空中的影像,“三族因爭奪先天靈脈、氣運,自龍漢初劫初顯時便已結(jié)下死仇,祖龍欲霸四海,鳳皇欲掌南域,墨麒麟欲統(tǒng)中洲,此乃‘貪念’所引之劫;羅睺因不滿天道壓制魔性,欲以魔氣染洪荒,奪本源成魔天道,此乃‘執(zhí)念’所引之劫;巫族護洪荒,卻也欲借劫數(shù)擴土,妖族蟄伏,卻也盼三族兩敗俱傷后漁利——此乃洪荒生靈‘生存之欲’所引之劫?!?/p>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掃過眾人,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道理:“劫數(shù)之起,非一人一事所致,乃天道運轉(zhuǎn)中‘失衡’后的‘自我修正’。三族過度汲取靈脈,打破了洪荒‘生靈與本源’的平衡;魔性被壓制過久,打破了‘正與邪’的平衡;各族爭權(quán)奪利,打破了‘秩序與混亂’的平衡——天道若強行干預(yù),或止三族之戰(zhàn),或滅羅睺之魔,看似能解眼前之危,實則是掩蓋了失衡的根源?!?/p>
“可若不解眼前之危,洪荒恐無‘日后’?。 比巳褐?,一位年輕的先天神只忍不住開口,他是東荒的“桃樹神”,其部族昨日剛被魔軍襲擊,半數(shù)族人慘死,此刻眼中滿是悲憤,“道尊常說‘天道有情’,難道要看著萬千生靈死于劫數(shù)之中嗎?”
“天道有情,亦無情?!兵欌x緩緩道,“有情,是因天道孕育洪荒萬物,視眾生為子女;無情,是因天道需守‘平衡’,若為護一時之生靈,打破了長久的平衡,日后必將引發(fā)更大的劫數(shù)——屆時,恐非洪荒生靈所能承受。”
他抬手一揮,虛空中的影像變換,化作一幅未來的片段:若此刻天道干預(yù),強行熄滅龍漢初劫,三族雖存,卻會因未受劫數(shù)懲戒而更貪得無厭,日后必將因爭奪更多氣運引發(fā)“二次劫數(shù)”;羅睺雖被壓制,卻會躲入魔淵積蓄力量,待天道力量衰退時卷土重來,屆時魔氣將徹底污染洪荒本源;而巫族與妖族,也會因未經(jīng)歷龍漢初劫的磨礪,在日后的巫妖之爭中更快走向毀滅——影像中的未來,比當(dāng)下的龍漢初劫,更顯絕望。
眾神只看著這一幕,皆沉默下來。伏羲手中的八卦圖此刻劇烈閃爍,他忽然明白,自己之前推演到的“定數(shù)”,并非“宿命不可改”,而是“失衡必有劫,劫后方平衡”的天道規(guī)律——就如四季更替,寒冬雖冷,卻能凍死害蟲,為來年春天的生機鋪路;劫數(shù)雖苦,卻能清除洪荒的“病灶”,為日后的穩(wěn)定奠基。
“道尊的意思是,這龍漢初劫,本就是天道定好的‘渡劫之路’,無人能改?”元始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確認(rèn),他手中的盤古幡殘片微微震動,似在呼應(yīng)鴻鈞的話。
“非‘天道定好’,乃‘天道必然’?!兵欌x糾正道,“就如水滴石穿,非天有意讓水穿石,乃水之重力、石之硬度,在長久作用下的必然結(jié)果。劫數(shù)自有定數(shù),這‘定數(shù)’,便是天道平衡的必然軌跡——三族需經(jīng)此劫,方能收斂貪念,歸于平靜;羅睺需經(jīng)此劫,方能讓魔性回歸可控;洪荒生靈需經(jīng)此劫,方能明白‘平衡’之重。”
說到這里,鴻鈞看向眾人,語氣中多了一絲點撥:“爾等皆為先天神只,身負(fù)洪荒氣運,當(dāng)悟‘順天應(yīng)道’之理。順天,非順‘劫數(shù)之兇’,乃順‘平衡之理’;應(yīng)道,非等天道庇護,乃應(yīng)‘自我渡劫’之責(zé)——或護自身部族,或救無辜生靈,或修自身道基,皆是在‘劫數(shù)定數(shù)’中,尋‘生機’之道。”
老子忽然上前一步,躬身問道:“道尊,若劫數(shù)傷及洪荒本源,導(dǎo)致天地破碎,該當(dāng)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