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56章（第3頁）

他的沉默日益深重，像一層無形的繭，將他與外界隔絕。

臉色是一種近乎透明的蒼白，眼下帶著濃重的青黑，整個人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仿佛風(fēng)中殘燭，只剩下一絲執(zhí)念在強行維系著不滅。

送來的營養(yǎng)劑常常原封不動地放至冰涼，他似乎徹底失去了對自身存在的關(guān)注，只沉浸在那片無望的數(shù)據(jù)海洋里。

凌曜來過幾次，每次都是例行公事般地詢問進展，得到的永遠是云疏平靜無波，卻死氣沉沉的簡短回應(yīng)。

這種近乎自毀式的沉寂，比任何激烈的情緒，都更讓凌曜感到一種，莫名的煩躁和窒悶。

他習(xí)慣了云疏的銳利，冷靜，甚至帶刺的反擊，此刻這具仿佛只剩下空殼的軀體，和那雙空洞的眼睛，讓他感到極其不適，甚至，一絲難以言喻的焦灼。

這日傍晚，凌曜處理完緊急軍務(wù)，再次來到分析間。

艙室內(nèi)光線調(diào)得很暗，只有光屏散發(fā)著幽幽冷光，映照著云疏愈發(fā)單薄的側(cè)影。

他依舊維持著那個姿勢，指尖懸在鍵盤上，目光卻渙散地落在虛空處，沒有絲毫焦距，仿佛靈魂早已逃離了，這具備受折磨的□□，飛回了那片正在被藍色死亡吞噬的故土。

旁邊放置的營養(yǎng)劑，依舊滿著，早已失去溫度。

凌曜的腳步在門口頓住。

一種強烈而陌生的沖動攫住了他，不是斥責(zé)，不是命令，而是一種想要打破這片死寂，將那人從絕望深淵里，強行拽出來的沖動。

他揮手讓守衛(wèi)退遠，獨自走了進去，腳步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云疏似乎完全沒有察覺他的到來，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凌曜高大的陰影，完全籠罩了他。

他緩緩地，有些遲鈍地抬起頭，看向凌曜。

那雙曾經(jīng)清澈銳利的眼眸，此刻像是蒙上了厚厚的塵埃，只剩下疲憊和一片荒蕪的空洞。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如往常一樣稱呼“元帥”，卻最終什么聲音也沒發(fā)出，只是又緩緩垂下了眼睫，像是連這點力氣都已耗盡。

這副徹底放棄掙扎，任由自身沉淪的模樣，像一根尖刺，猛地扎進了凌曜心底某個，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柔軟角落。

一股無名火，混合著一種更復(fù)雜的情緒，洶涌而上。

他沒有說話，而是猛地伸出手，不是拿起營養(yǎng)劑，而是直接探向云疏的額頭！

微涼的手背，貼上那異常滾燙的皮膚，凌曜的眉頭瞬間狠狠擰緊！

“你在發(fā)燒！”他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意，更像是某種擔(dān)憂的變相宣泄，“連自己的身體都管理不好，還談什么尋找希望？！”

云疏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觸碰，驚得微微一顫，下意識地想偏頭躲開，卻被凌曜另一只手，不由分說地固定住了下巴。

那力道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強勢。

“我沒……”云疏的聲音干澀沙啞，幾乎難以辨認。

“閉嘴。”凌曜冷聲打斷他，目光掃過那管冰冷的營養(yǎng)劑，又看向云疏蒼白干裂的嘴唇，眼中閃過一絲極其復(fù)雜的掙扎，和一種近乎破釜沉舟的決斷。

他猛地拿過那管營養(yǎng)劑，用牙擰開蓋子，然后，做了一個讓云疏徹底僵住，也讓暗中觀察的守衛(wèi)瞬間屏息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