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一百五十三·趁年華（12）（第1頁）

明離憑蠻力撕破結(jié)界，轟然落地，長尾一掃將素娥護在身后，身形緊繃如滿弓，絢麗的鳳紋放出了刺目金光，暴怒喝道：“你們，意欲何為？！”

那熾烈的鳳凰威光對朱英而言如烈焰焚身，對這幾位卻就是開了個大燈，江清側(cè)目一瞥，伸手將被閃瞎了的嚴越撥到身后，兩個金丹小雞崽似的縮在一眾大能背后，面面相覷，俱是滿臉懵。

朱英不敢出聲，飛快地打了個手勢：你怎么也在？

嚴越眨了眨眼，茫然搖頭，也不知是不知道的意思，還是沒看懂的意思。

“你還沒看明白？下回英雄救美之前，要么先治治眼疾吧?！辟亢鲎I嘲道，薄紗般的魚尾一擺，凌空游至頭頂封住退路：“將霸下送給人類的就是她，我們千辛萬苦搶回來，她卻還想再送一次，莫若問問她意欲何為？”

明離驀地一怔，默然片刻，喉間傘蓋光芒逐漸黯淡，終至偃旗息鼓，垂下腦袋啞聲問：“素娥，是你？”

“不錯，是我?！彼囟鸷暤溃骸巴碎_，此事與你無關(guān)?！?/p>

崇華道：“素娥，你追隨勾陳最久，理當悉知他所思所想，貪婪野心，自古非他所愿，何故至此？”

素娥冷笑：“得寸進尺，誅求無厭，是為貪婪，為己謀得一席容身之地，也稱得上貪婪么？”

赤尾惱火地踱開幾步，烈火燃燒的長尾猛甩，“轟”地將洞壁砸出了數(shù)道深坑，連帶著其中蔓生的珊瑚枝也砸得粉碎：“瀛洲不夠你容身，非要摻合人族的亂子里？”

“前潮已至，天將大亂，不止人族，世間萬族都逃不過，瀛洲亦如此。”素娥從容道：“更何況是霸下選擇了她，非你所愿，非我所料，此勢已不可遏止?！?/p>

赤尾怒了：“霸下都還沒生出來，懂什么？”

素娥卻笑了：“強詞奪理，你知我所言非虛。”

那名除了江清以外唯一的人形女子冷眼旁觀至今，終于動了，抬起一只手搭上臉畔，皮膚蒼白如死灰，一掌上竟然有九根手指，活像某種怪蟲，漆黑的指甲閃著磷磷的綠光。

只見她兩指托腮，兩指扶額，剩下五指不耐煩地來回敲打，頭疼道：“有何可吵，把她領(lǐng)走鎮(zhèn)住了事，當務(wù)之急是下一個叫誰來守著？”

素娥聞言神色一冷，斜眸睨來，目光滿是厭惡：“休要白日做夢，我縱然是死也不會跟你走，風恙?！?/p>

風恙唇角泛起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假惺惺地遺憾道：“真可惜，不過我的領(lǐng)地依然永遠歡迎你，尊貴的月蟾圣女?！?/p>

朱英心念一動，記得風恙尊主的本體乃是一種劇毒之蟲，最愛在生靈存活時以分身鉆入其體內(nèi)啃噬心脈，其毒可令宿主麻痹，無知無覺間成為提線木偶，乃至于五臟六腑皆空，只剩一副皮囊卻仍能喘氣，稱作三尸蟲，而素娥恰好擁有近乎不死的治愈力，吃了還能再長出來，永遠也吃不完。

如此說來，她跟素娥說不定算是……天敵？

倏忽本來優(yōu)哉游哉地在洞穴頂部游弋，發(fā)現(xiàn)底下一個接話的都沒有，反而都仰頭望他，稍一琢磨，氣笑了：“好么，有燙手山芋便想起我來了，往日怎么沒見你們這么熱心？”

“還不是圣女的名聲太好，陸上哪里都有擁躉么？”風恙戲謔道，“當心些，倏忽，別叫你海里作亂的惡蛟咬掉她的腦袋?！?/p>

“盡管放心，你的三個腦袋掉光了她也不會有事?！?/p>

倏忽不客氣地嗆回去，煩躁地游了幾圈，正色道：“交給我，只能保證她身無礙，魂如何，無法斷言，那妖孽畢竟誕生自海中?！?/p>

“那妖孽”三個字一出，眾獸都面色難看起來，江清上前兩步，掌心托起一面古鏡，望見素娥映在鏡中的倒影，蹙了蹙眉：“她都對你說了些什么？”

素娥警惕地盯著他手中法器，后退半步：“與你何干？”

江清只得駐足：“素娥，你被她蠱惑了，你過去并非如此，才三百年而已，不記得了么？”

素娥不為所動，眸光凜冽：“言之有理，談何蠱惑?！?/p>

“理是一回事，情是另一回事?！苯宓溃骸澳氵^去并不仇視人類?！?/p>

“憑人類對獸族的所作所為，難道不該被仇視？”

“理當如此，但情與理并非全然相通，你過去胸中不懷仇恨，心如皓月，方能道同皓月，而今修為倒退，半是因為舊疾，半是因為魔障?！?/p>

素娥以身為盾，硬生生抗下了一山的混元雜氣，此刻體內(nèi)如被千刀萬剮，聞言怒極反笑：“人類占盡天機，恣意妄為，我卻連仇恨都不該懷有？就因天道為人族所寫，獸族就只能逆來順受、卑躬屈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