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4章（第1頁）

“我們上火車了?！鳖櫦t星說。

原來，在馮凱提出沒有甄別的依據(jù)的時候，顧紅星就動了上火車的心思。顧紅星前期已經(jīng)做過功課，這趟火車全程700公里，跨越三省，每天早晨出發(fā)，下午抵達(dá)終點，然后立即返回，夜間回到起點。

也就是說，這個車次，只有這么一列列車。但火車上人非常多，想在火車上找到嫌疑指紋，除非能發(fā)現(xiàn)血指紋，否則完全沒有可能。而尸塊被兇手清洗得非常干凈，拋尸也不太可能留下血指紋。所以，無論怎么看，上火車找指紋都是天方夜譚。

可顧紅星并不這樣認(rèn)為。

他認(rèn)為，兇手拋尸的時候，是要把尸塊從大包和行李箱里拿出來的，而這些尸塊并沒有包裹物。也就是說，他拋尸的時候，一定要在非常隱蔽的空間里進行?；疖嚿?，這樣的隱蔽空間就只有駕駛室和廁所了。

兇手不可能是火車司機，因為如果是火車司機，他就可以從員工通道進入列車，而無須拎著大包小包擠在人群中排隊，被人看見。那么，兇手就只可能在廁所里拋尸。

火車上的廁所，給人的印象是非常骯臟的。從骯臟現(xiàn)場里找到兇手的物證，看起來似乎非常困難，顧紅星卻另有想法。因為火車廁所很臟，所以平時大家坐火車都盡量不去廁所。當(dāng)時的火車車廂接頭處就是吸煙處，大部分火車甚至還在這個位置安置了煙灰缸，所以吸煙的人也不會去廁所吸煙。即便有人非要去廁所，那么也會盡可能不觸碰到廁所里的東西。這是絕大多數(shù)人的正常思維。

也就是說，雖然骯臟，但火車廁所里不見得會有很多指紋。

再者，顧紅星認(rèn)為，基于上述推論，更不會有人進了廁所還趴在窗戶上看風(fēng)景。而兇手要把那么重的尸塊從窗戶拋出去，勢必會調(diào)整窗戶開合的幅度，或是倚靠窗框作為支撐點發(fā)力，那么，他就很有可能在窗戶、窗框上留下指紋。

最后，顧紅星還認(rèn)為，根據(jù)尸塊之間的距離推斷，兇手至少進出了五次廁所。如果他總是拎著箱子去同一個廁所，很有可能會引起廁所附近的乘客的懷疑。所以，他有可能選擇每次進入不同的廁所，以掩人耳目。那么，假如能在多節(jié)車廂的廁所里提取到相同的指紋，證明力就很強了。

綜上，顧紅星決定要上一次火車。

列車運行不可能因為警方要破一起案子而發(fā)生變化，所以顧紅星和殷俊、周滿算是體驗了一次不一樣的勘查工作——在運行的過程中勘查。

實際上，在行駛的火車上進行勘查和在靜止的現(xiàn)場進行勘查沒有什么兩樣，唯一的區(qū)別就是因為火車在不?；蝿樱沟谜障嗟碾y度大幅增加。當(dāng)時的相機都是使用膠卷的、手動調(diào)焦的相機，拍完了并不能確定照片是否滿意。為了保證拍照的質(zhì)量，顧紅星大方了一次，他要求殷俊每個廁所都拍完一卷膠卷。

正如顧紅星推測的那樣，雖然火車上的廁所骯臟不堪，人體排泄物因為無法被完全清理干凈，剩余的黃色穢物鋪滿了整個廁所的地面，而廁所里積蓄的尿素、氨氣、硫化氫的氣味刺激性極強，甚至讓人睜不開眼睛，但是，整個廁所里可以發(fā)現(xiàn)的指紋卻寥寥無幾。

火車上的乘客都不愿意用手去接觸這么骯臟的地方。

所以，顧紅星只坐了兩站的距離，就幾乎檢查了所有的廁所。而從窗戶、窗框上提取的指紋，也就一百枚左右。

兩站后火車?？吭邶垨|縣火車站，顧紅星他們下了車。他們甚至來不及趕回分局，就在縣公安局里借來了馬蹄鏡，對指紋進行分析。

這么一分析，就有了驚人的發(fā)現(xiàn)。

顧紅星在7號車廂廁所里的窗戶上，找到了一個十分完整的右手全手印，比對條件良好。同時，這個全手印上的部分指頭的指紋，分別和3號、11號車廂廁所里窗框上提取到的右手拇指、無名指的指印吻合。

如果在一個廁所里發(fā)現(xiàn)一個人的指紋，說明不了什么，但是在三個廁所里發(fā)現(xiàn)了同一個人的指紋，那就相當(dāng)有意義了，尤其是廁所之間相隔得還這么遠(yuǎn)。

但顧紅星指出，他們還必須排除一種可能性，才能把這個全手印列為重點嫌疑人的手印。那就是要對車廂里所有乘務(wù)人員、保潔人員、乘警的指紋進行提取和排除。

如果這個全手印不是列車工作人員的，那么這一切，就都被顧紅星說中了。兇手是分不同的時間段，去不同車廂的廁所里進行拋尸的。為了避免引起某一節(jié)車廂里乘客的懷疑，他移動的距離還比較遠(yuǎn)。

顧紅星早就做了如此假設(shè)，所以在車上的時候，已經(jīng)提取了所有工作人員的手印，此時已經(jīng)將他們排除了。不過，列車上的工作人員是換班制的，所以上過這列車的不止這些人。于是，顧紅星電告鐵路公安局，要求他們聯(lián)系這趟車的歇班人員，也去鐵路派出所采集指紋，并通過傳真技術(shù)立即傳送到青山區(qū)分局。

做完了這一切，顧紅星一行人就乘坐龍東縣公安局派出的警車，回到了分局。一到分局，顧紅星就把嫌疑指紋卡交給了殷俊，讓他去和前科劣跡人員的指紋進行比對，看有沒有破案的捷徑。

于是，焦急地等待就開始了。顧紅星一方面要等待鐵路公安局傳送過來的列車工作人員的指紋信息，另一方面要等待殷俊在指紋庫里查詢的結(jié)果。

聽完顧紅星的講述，盧俊亮倒是不垂頭喪氣了，馮凱也燃起了希望。

馮凱說：“老顧，真的不愧是你?。∵@事兒交給其他人，都會因為過于困難、過于復(fù)雜而放棄。只有你敢去試一試，沒想到還真試出結(jié)果來了！”

“還不一定，這只是一種猜測?！鳖櫦t星說，“希望能有好的結(jié)果吧?！?/p>

“有些時候還真的是這樣，人們普遍認(rèn)為不可能有收獲的地方，卻恰恰有收獲。”馮凱說，“就比如這個骯臟的現(xiàn)場，大家都認(rèn)為不可能找到物證，但是你另辟蹊徑，真的找到了。我非常看好你這個物證，畢竟，列車工作人員也會嫌廁所臟，而保潔人員一般都會戴手套干活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