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個師父天天和我說,我們這行當,見血腥,所以要心平氣和,凡事不能太沖動。”毛宇凡說,“什么叫心平氣和?我是殺豬的,又不是寫毛筆字的,心平氣和有什么用?能當飯吃嗎?師父年紀大了,也該退了,我想接班他的屠宰場,可他就是不同意,老說什么我心氣太浮躁,還不到時候,要多磨煉才能接班。沒錯,那時候我才15歲,確實還不算多成熟,但我看他一點誠意都沒有,二話沒說就離家出走了。那兩年,我真不知道是怎么過來的。打零工,撿破爛,我都干過,就是希望能有自己的生活。后來從老家親戚那里聽說,龍番有個遠房叔叔,開了鋪子,人還很好,無兒無女,我就來投奔他試試。要知道,挨餓的滋味太不好受了?!?/p>
“你叔叔對你好嗎?”
“那是沒話說,我爹都不把我當親兒子,他把我當親兒子?!泵罘舱f,“他教會我修自行車,然后就‘退休’了,所以,我的修車鋪這些年都是我說了算?!?/p>
“修車鋪能掙錢嗎?”馮凱問,“干了不少銷贓的活兒吧?”
“公安同志,你說得也太難聽了。有人來賣自行車,我還有不收的道理嗎?”
“你和人家打群架,是為了搶地盤嗎?”
“那倒不是,兄弟有難,兩肋插刀?!泵罘驳难凵窈荛W爍。
“那你把收來的自行車都拆了,一輛整車都不留,是怕丟自行車的人找上門來嗎?”
“那也不是,那是我的習慣。你見過拉出來一頭整豬賣的嗎?”這一回毛宇凡的眼神不閃爍了。
“接著說,你和祁月春怎么認識的?”
“祁月春?誰?”
“就是被你碎尸的那位。”
“哦,那個‘三陪女’啊?!泵罘舱f,“我哪里會認識她,是她自己心懷不軌的。那天我在回家的路上,見她醉醺醺地在歌舞廳門口吐,就好心問問她有沒有事。這女人,真是不正經(jīng),直接上手就把我抱住了。都是男人嘛,她穿那么少,這誰受得了?!?/p>
“所以你帶她回家了?”
“是啊,說好了30塊錢的,結(jié)果完事兒后,說我把她弄疼了,要50塊,這不是坐地起價嗎?”毛宇凡說。
“所以是因為嫖資糾紛,你就殺人了?”馮凱說。
“不是,真不是!”毛宇凡昂著頭說,“我真不差這點錢。我都說了,是這個女人想害我,所以我得自衛(wèi)?!?/p>
“你都愿意給50塊了,為什么她還想害你?”
“不知道,也許是因為她覺得我有錢,所以想弄暈我,然后搶劫我,或者是仙人跳什么的?反正她是真的想害我。”毛宇凡一邊用手比畫著,一邊說,“我都準備給她錢了,忽然發(fā)現(xiàn)床上有個圓滾滾的像藥丸一樣的東西!是從她那里面掉出來的!這女人真毒??!居然把藥下在那種地方!你說,她這不是想害我還能是干嗎?”
“那應該是她治療婦科病的陰道栓。”在一邊旁聽的盧俊亮忍不住說道。
“???”毛宇凡沒聽懂,說,“反正她就是想害我,所以我就掐著她脖子問她為什么要害我。沒想到,她那么不經(jīng)掐,就死了。你說,我這是不是自衛(wèi)?”
“是不是自衛(wèi)得讓法官來說?!瘪T凱瞇著眼睛說,“既然是自衛(wèi),為什么不報警?還要碎尸?”
“這種事怎么報警啊?”毛宇凡說,“你們也看到了,我住在大街邊,馱著尸體出門肯定不現(xiàn)實啊。行李箱、蛇皮袋都放不下,就只有給她砍開了。”
“那為什么把手掌和小腿埋在后院?”
“手掌有指紋,小腿有文身,我怕人認出來是她。我看過電視,我覺得如果沒有人能認出她是誰,你們就應該破不了案了?!泵罘舱f,“文身我還燒了一下,燒不掉,我想到以前豬身上的烙號也是燒不掉的,所以只能弄下來埋了?!?/p>
“破不了案?你覺得這和你收贓物自行車一樣吧?有特征性的部件,你都會藏起來,所以警察就不知道那些零件是贓物了?”馮凱說,“你現(xiàn)在再想想,你師父對你說的話,是不是挺有道理的?”
毛宇凡愣了一下,連忙說:“有什么道理???我那不是沖動,我是自衛(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