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喬沒說話。后來,無論我說什么,他都一點反應也沒有。
村長沒待多久,留下曹老師和我兩個人看守喬喬。整個晚上,喬喬連水都不喝一口。我以前知道他很犟,可沒有想到他這么犟!曹老師坐在旁邊,其實也在觀察我,看我是不是死心塌地為他和村長辦事。
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他們還不信任我,畢竟我和喬喬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但經(jīng)過一晚上的努力,就算我沒說服喬喬,長輩們也該信任我了。畢竟一面是被村長處置,另一面是得到村委會的工作,正常人都應該知道要怎么選吧。
熬到了29日的早晨,他們就允許我自己回家了。
曹老師跟著我一起走,來接班做喬喬的思想工作的,是化工廠的廠長曹廣志。
曹廣志那時候應該不到30歲吧,比我們大不了多少,但這個人平時看起來就不太好惹,我不知道他有多大的能耐,讓村長都在大家面前敬他三分。我以前也很少和他接觸,不知道他在外面混出了什么本事。但曹老師要我別管,說曹廣志有能耐,他會用自己的方式來說服喬喬。我想,行吧,喬喬要是服了軟,一切也就沒事了。
那天,我在家睡了一天。幸好那段時間我爸媽都不在家,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跟他們解釋。
睡到晚上8點左右,曹老師突然來我家找我,他神色慌張,帶我去了祠堂的地下室。進了里面,我才知道,喬喬被曹廣志打死了。
我當時差點嚇尿了。我本來以為,他們就是要嚇唬嚇唬喬喬,叫他閉嘴,別去報警,喬喬再犟,不吃不喝也熬不住吧……沒想到,卻鬧出了人命。喬喬是曹廣志打死的,他被打得好慘,看起來真是可憐……
出了人命,我想跑。殺人償命,應該讓曹廣志負責??纱彘L卻說,我們四個人,誰也逃不了干系。要是沒事,大家一起沒事;要是被槍斃,大家一起被槍斃。
我怕極了,我文化程度不高,也不懂法,我只知道,他們敢殺死喬喬,也就敢殺死我。喬喬本來是有機會逃出去的,可我背叛了他……沒錯,我也逃不了干系,我們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
村長問我,喬喬是不是只有這么一卷膠卷?
其實我身上還有喬喬的另一卷膠卷,但那都是喬喬和大家的自拍,并沒有什么威脅,里面還有我和喬喬唯一的合照。我留了一點私心,沒有跟村長說實話。我說,是,只有那一卷。
村長說,喬喬的繼父蔣勁峰這兩天在哪兒?他有沒有發(fā)現(xiàn)喬喬失蹤?喬喬的行李箱里,會不會有其他的證據(jù)?
這些問題我也不知道,大家只能面面相覷。
村長說,做事要做干凈,不能留下后患。他讓曹老師和我一起,去喬喬家搜一搜,看看他家里還有沒有其他證據(jù)。只要東西都清理干凈了,沒人會知道我們殺了喬喬。
所以我就和曹老師一起,去了喬喬家。
曹老師說是一會兒給我放風,其實一直在監(jiān)視我。我知道他也有點害怕,出了這種事,是個人都會害怕吧。
我知道,蔣勁峰那個二流子其實27號就回村了,只是沒有和喬喬見上面,因為那天喬喬去找村長,就已經(jīng)被囚禁起來了。28號我去洗照片之前,經(jīng)過他家門口,看到大門都是上鎖的,二流子應該是去打牌了。29號我清早從祠堂回來,二流子在門口倒垃圾,整個人很萎靡,說身體不舒服,要在家里躺一天。他還抱怨喬喬回來了都沒見自己一次,自己把喬喬養(yǎng)大,生病了還沒人照顧。
我太熟悉二流子了,他這個懶人,身上哪怕有一點小毛病,也能躺幾天不動彈。所以我們偷偷進喬喬家里搜東西,他又不睡在喬喬的房間,只要我們輕手輕腳,他自然就不可能發(fā)現(xiàn)。
我和喬喬從小玩到大,我自然知道喬喬家的情況,他們家如果家里有人,院門是不上鎖的。屋子的大門是從里面閂住的,而門縫很大,只要用一根樹枝就能撥開。
我就這樣進了喬喬家,曹老師在院子里放風。我進了喬喬的房間,找到了他的書包和行李箱。他的相機就在他的書包里,我當時心想他已經(jīng)死了,這么貴重的東西總要有人保管,就把相機揣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墒窍鄼C稍微有一點大,我的口袋有點揣不下,就在我剛把相機揣進口袋的時候,一不小心把喬喬房間的一個玻璃瓶碰倒了,發(fā)出了聲音。
這個聲音驚醒了隔壁的二流子,也驚動了院子里的曹老師。
我聽見二流子趿拉著拖鞋就往我這邊走,嚇得四處找地方躲。不過,我想多了,曹老師比我膽子大,二流子剛進屋,曹老師從他背后一把將他推進了房間,我們兩個人前后夾擊,把他給制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