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恐怕不是自責的時候?!瘪T凱來了精神,說,“最要緊的是,咱們得知道現(xiàn)場目前還在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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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允許問題過夜,是顧紅星這么多年來一直保持的行事風格。他當機立斷,立即給轄區(qū)派出所打了電話,要求值班民警立即聯(lián)系于飛,詢問他現(xiàn)場的情況。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民警回復了電話。于飛告訴民警,在案發(fā)后的半年時間里,他家都是被刑警隊貼了封條封存的。這半年里,他住在公司宿舍。半年后,刑警隊告知他案件還沒有破,但現(xiàn)場沒有封存的必要了,于是把家門鑰匙還給了他。他拿到鑰匙后,就回到家里,把自己的衣服、用品收拾了一下,然后在公司宿舍申請了一間房,獨自住了下來。
和馮凱設想的一樣,一個正常人,只要有別的出路,就根本不可能在自己親人遇害的地方,尤其是這么慘烈的案發(fā)現(xiàn)場繼續(xù)居住。
換句話說,雖然已經時隔兩年,但是這個現(xiàn)場應該保存得還比較完好。尤其是顧紅星在仔細詢問后得知,于飛回家收拾東西,只去了主臥、主陽臺、廚房和衛(wèi)生間,其他區(qū)域都沒有去。那么,假如兇手真的在次臥、小陽臺留下了痕跡,這些痕跡就有一定的概率還在原地。
顧紅星和馮凱決定,對這一起案件的現(xiàn)場進行復勘。當然,事情不能急于一時,這種現(xiàn)場如果是夜勘有諸多不便,顧紅星讓馮凱回去先好好休息,第二天一早再去。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一早。
由顧紅星、馮凱、殷俊和周滿組成的勘查小組回到了位于青山區(qū)馬甸鎮(zhèn)鎮(zhèn)中心的現(xiàn)場——朱麗麗曾經生活的家。
從熙熙攘攘的街巷直接進入單元門,能感受到很濃烈的生活氣息。有些居民把自行車、花草都放在樓道里,有些居民家的大門口貼著還沒有褪色的對聯(lián)。但是,二樓的現(xiàn)場大門卻已經被灰塵堆滿,門框上交織著橫七豎八的蜘蛛網。1988年春節(jié)貼上去的對聯(lián)已經斑駁不堪,門上貼著的封條雖然隨著于飛的回家而被撕裂,但依舊耷拉在門框上。
顧紅星用派出所民警從于飛那里取回來的鑰匙打開了房門,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進屋,依舊能感到一股血腥之氣撲面而來。
四個人在門口戴好了“四套”,走進了塵封的現(xiàn)場。
和于飛說的一樣,這兩年來,并沒有人再走入這套房子,整個現(xiàn)場都被灰塵覆蓋了。馮凱走進了中心現(xiàn)場,也就是主臥,那被血染的床單并沒有被于飛丟棄,而是依舊鋪在床上,只是血跡已經變成了黑褐色。從這一大攤黑褐色痕跡的面積可以想象到,當時現(xiàn)場的血腥場面有多強的沖擊力。
“我們還是先來看小陽臺吧?!鳖櫦t星招呼馮凱,“我倆像這樣并肩作戰(zhàn),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p>
被顧紅星突然這么一感慨,馮凱有些不知所措。對他來說,和顧紅星一起勘查現(xiàn)場似乎還是不久前發(fā)生的事情。他一邊打著馬虎眼,一邊跟到了顧紅星的后面。
兩個人一起打開次臥的后門,進入了封閉的小陽臺,這個小陽臺小到站不下第三個人。和馮凱說的一樣,雖然陽臺是封閉的,但水池畢竟兩年沒用,此時也已經完全被灰塵覆蓋。
“這……完全看不到照片上那個紅點了?!鳖櫦t星左看右看,說道。
“是不是這里?”馮凱指著池子里一個顏色略顯不同的地方說。
顧紅星用濾紙擦了擦池子里,又滴上了聯(lián)苯胺,并沒有發(fā)生變色。他失望地搖搖頭。
“就算是血,也就那么一點,早就被時光研磨沒了?!瘪T凱說,“唉,原來我一直覺得,歲月對任何人來說都是負能量,看來對物證也是這樣啊?!?/p>
馮凱心想,如果有dna技術,就不擔心這些物證從肉眼中消失了,因為即便肉眼看不見,dna技術也能發(fā)現(xiàn)端倪。
“我不贊同你的看法?!鳖櫦t星蹲在地面上,仔細盯著水池上方的水龍頭,說道,“即便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不了血跡,但照片上顯示水池里干干凈凈,這是事實。我們現(xiàn)在看到了,一個沒人使用的水池,會積累多少灰塵?!?/p>
“你說得也有道理?!瘪T凱站在顧紅星的背后,看著他的后腦勺說。
顧紅星正在觀察的,是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最常用的家用水龍頭,水龍頭是鑄鐵質地的,表面還沒有破舊,只是覆蓋了一些灰塵。水龍頭的上方,是“一”字形的旋鈕開關,表面依舊光滑。
馮凱湊了過來,說:“你在看旋鈕嗎?這個東西倒是挺平整的,但是,兩年了,還有希望找到指紋嗎?”
馮凱知道,以顧紅星的技術經驗,看水池里是否有血液,只是為了確認兇手有沒有可能來這里洗手而已。最終的目的,還是要在水池的附近,找到疑似屬于兇手的指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