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6章（第2頁）

連顧紅星都覺得馮凱的“投石問路”有些缺德，但仔細(xì)一想，如果對方不是犯罪分子，那這個行為便是無害的。

馮凱利用下午的時間，去商場買了一個洋娃娃。天黑后，馮凱回到了石霞家附近。按照鄉(xiāng)鎮(zhèn)干部的所述，現(xiàn)在是10月底，馬青應(yīng)該在外打工，石霞是一個人居住的。馮凱見天已經(jīng)黑了，而石霞家的大門還是鎖著的，知道她應(yīng)該又出去溜達(dá)了。于是馮凱把洋娃娃放在了石霞家大門口，然后在暗處等著她出現(xiàn)。

很快，石霞一個人溜達(dá)回來了。看到門口洋娃娃的那一刻，她的肢體行為表現(xiàn)出來的并不是驚訝，而是激動。她全身發(fā)抖，蹲在門邊，把臉藏在自己的臂彎里。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重新站了起來，把洋娃娃拿了起來，但沒有開門回家，而是向屋后的小山走去。

石霞帶著洋娃娃來到了小山坡的腳下，用樹枝開始挖土。過了好一會兒，石霞挖了一個小坑，把洋娃娃放了進(jìn)去，又埋了起來。

至此，馮凱對石霞就是犯罪分子已經(jīng)確信無疑。

不過，在石霞離開后，馮凱并沒有離開。他走到了石霞埋娃娃的地方，發(fā)現(xiàn)她為了埋這個娃娃，還專門堆了一個像是墳?zāi)挂粯拥男⊥炼?。不僅如此，這個剛剛堆起來的小土堆旁邊，居然還有一個看起來有些年月的小土堆。

馮凱很是興奮，他強(qiáng)行抑制住自己想挖的沖動，騎著車跑回了派出所，借來一臺相機(jī)，對土堆先進(jìn)行了拍照，然后才開始挖掘。

這個土堆里埋著的，是一套嬰兒的衣物，上面還有斑斑血跡。無論從樣式、花色還是質(zhì)地來看，都和朱麗麗家五斗櫥第二個抽屜里剩下的那些嬰兒衣服沒兩樣。

“真沒想到，試探了一下，居然還找出了證據(jù)鏈的另一個環(huán)節(jié)?！瘪T凱小心翼翼地把嬰兒衣服提取出來，裝在了物證袋里。后期，只要通過對衣物進(jìn)行鑒定、調(diào)查，并對上面的血跡進(jìn)行血型檢驗，就能明確這些衣服是從朱麗麗家里偷拿出來的。結(jié)合五斗櫥上的指紋和陽臺的指紋，證據(jù)鏈比以前要完整多了。

在派出所里，馮凱一邊囑咐民警把膠卷沖洗出來，一邊通過電話向顧紅星匯報了自己的意外發(fā)現(xiàn)。而顧紅星也在電話里告訴馮凱，拘留的手續(xù)馬上就辦好，讓馮凱在派出所民警的配合下，馬上拘留石霞，并帶回分局審訊。

不知道是因為洋娃娃的刺激，還是石霞對這一天的到來早有預(yù)料。她打開大門，見敲門的是警察之后，似乎沒有任何慌張，而是乖乖地跟著警察走了。

回到分局后，還沒等民警詢問，石霞就供述了全部的作案過程。

“嫁到馬家，就是我噩夢的開始?！笔颊f，“不過，我說的不是馬青。平心而論，馬青對我是很不錯的，沒有可以挑剔的地方。馬青是家里的獨子，要承擔(dān)傳宗接代的責(zé)任。但是很可惜，我不能生。我們試了很多次，都流了。所以，他們都在我們背后嚼舌根子?！恍⒂腥瑹o后為大’，這句話我聽得耳朵都麻了。公公婆婆每次見到馬青都會念叨，他們家的親戚也在背后指指點點，這些我都知道。馬青能不告訴我就不告訴我，但我知道他也是左右為難。我提出過離婚，讓他去找一個能給他生孩子的女人，但是他不同意。我們看過很多中醫(yī)，吃過很多藥，但是每次懷上不到兩個月就流產(chǎn)了。所以，我又期待懷孕，又害怕懷孕。每次醫(yī)院說我懷上了，我就開始做噩夢，夢見孩子從我的肚子里爬出去，我抓都抓不住……公公婆婆還專門陪我去上海的醫(yī)院做檢查，可也沒檢查出什么毛病。”

“那你老公檢查過嗎？”盧俊亮問。

石霞搖了搖頭，說：“生不出孩子，就是女人的問題?！?/p>

“誰說的？”盧俊亮說。

馮凱示意盧俊亮先不要打斷石霞。

石霞神色麻木地接著說：“那年元旦前，我又懷孕了，和之前一樣，我充滿了驚恐。他們說，過了三個月就安全了，所以當(dāng)我提心吊膽挨到三月之后，我覺得已經(jīng)安全了。我欣喜若狂，甚至都迫不及待地為孩子準(zhǔn)備小衣服、小鞋子了?？墒菦]想到，一件衣服還沒做好，就又流血了，還是流產(chǎn)了，而且還要住院刮宮。這件事之后，我睡不著覺，噩夢做得更多了，也沒有食欲，一個月里瘦了10斤。我把醫(yī)生刮下來的寶寶帶回了家，找了個地方埋了。雖然他沒降生到這個世界上，但那畢竟是我的寶寶，我想讓他下次投胎的時候能找到家?？赡苷娴挠杏冒?，后來，我經(jīng)常聽見耳邊有小孩子的聲音，就算流產(chǎn)了，我還會經(jīng)常惡心嘔吐，就好像寶寶還在我的肚子里一樣。我就知道，我的寶寶一直在等著我把他生出來呢?！?/p>

“所以，你平時就一直把枕頭塞在自己的衣服底下，讓自己看起來好像是懷孕的樣子？”盧俊亮問。

“什么枕頭……那就是我的寶寶……”石霞兩眼茫茫地說。

“說說你和你殺死的那個孕婦，是怎么認(rèn)識的吧?！瘪T凱拉回了話題。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笔蓟秀钡卣f，“那天，我在街上溜達(dá)，摸著肚子里的寶寶，覺得很不舒服，就靠在電線桿旁邊嘔吐起來，吐到膽汁都出來了。那個女人也挺著一個大肚子，她看我吐得難受，就過來安撫我，讓我喝點熱水什么的。可是，大街上也沒有熱水，她就很熱情地說她家就在附近不遠(yuǎn)處，我要是不舒服也可以去她家歇一下。當(dāng)時我確實很難受，也想找個地方坐著休息休息，就跟著她去了。她到家后，給我倒了杯水，然后就和我聊起天來，交流懷孕的心得。她說她還有兩個月就要生了，所以孩子的用品都準(zhǔn)備好了。說著，她還拉開櫥子給我看她準(zhǔn)備好的小衣服、小鞋子。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靠到了床上，一臉喜悅地說孩子在踢她，甚至還撩起衣服給我看她的肚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