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是我?”本來昏昏欲睡的殷俊抬起頭來,疑惑地問。
“因為你像以前的我。”馮凱哈哈一笑,說,“需要磨煉磨煉?!?/p>
“好的,其他人繼續(xù)清查炸藥庫臺賬?!鳖櫦t星發(fā)號施令,“馮凱和殷俊去清查群眾家里的炸藥和槍支?!?/p>
接下來的十多天里,馮凱帶著殷俊每天輾轉(zhuǎn)于青山區(qū)的各個派出所,接收那些群眾自己繳上來的炸藥和槍支,同時,也處理與核實一些舉報的情況。
殷俊完全沒有想到,這種最樸實無華的辦法,卻取得了十分驚人的效果。短短十多天,他們收繳了上百公斤黑火藥和二十多支土銃,用馮凱的話說,打游擊戰(zhàn)的時候,這些就足夠裝備一個排了。
10月5日,眼看這些天收繳上來的炸藥和槍支越來越少,馮凱估計絕大多數(shù)都已經(jīng)繳干凈了,于是他來到城南鎮(zhèn)派出所,坐在派出所的會議室里,和殷俊聊起了天。
“凱哥,你說我像你,是指哪方面?我覺得我這腦子和你沒法比啊。”殷俊笑嘻嘻地說。
“這和腦子沒啥關(guān)系?!瘪T凱說,“我說你像我,就是你喜歡走捷徑,凡事兒差不多就得了。我工作了這些年,你們顧局長教會我的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是所有的事都能走捷徑。比如我們眼前這活兒,無論你走什么捷徑,最后的結(jié)果肯定沒有這么好?!?/p>
“老凱,有一對姓趙的老夫婦來舉報。”所長推開會議室的門,打斷了馮凱和殷俊的談話。
“嚯,都這么些天了,還沒弄干凈啊?”馮凱站起身說,“來活兒了,去看看?!?/p>
馮凱和殷俊下樓來到了派出所的接談室,這里一般是處理報警或者調(diào)解矛盾的地方。這些天,他們就是在各個派出所的接談室里,接收群眾交上來的炸藥和槍支。對主動上繳和檢舉揭發(fā)的群眾,馮凱也有一套很成熟的說法,既可以鼓勵群眾,又可以普法釋法。
推開門,馮凱正準(zhǔn)備按照常規(guī)來一套開場白,可沒想到面前的這兩位老人看起來十分眼熟。
兩位老人一轉(zhuǎn)過頭,看見馮凱,臉上的表情也明顯發(fā)生了變化。
“你們是……”馮凱一邊敲著腦袋,一邊坐到了兩位老人的對面。
這對老夫婦相互看了一眼,低下頭不說話。
“感謝你們對公安工作的支持,你們的舉報很有可能會減少一起案件,很有可能會挽救一條人命。”殷俊照本宣科地開口道。
“我們不舉報了?!崩项^兒猛地站起身來。
馮凱和殷俊一臉蒙地看向老頭兒。
“別啊,我們舉報是為了大家,又不是為了他?!崩咸ё×死项^兒的胳膊。
那一剎,馮凱記起了眼前的兩個人。這對老夫婦是5年前他和顧紅星在城南鎮(zhèn)偵辦的“大仙兒”橫死案的犯罪嫌疑人趙林的父母。當(dāng)時,為了密取已經(jīng)逃到廣州的趙林的指紋,馮凱冒充趙林的同學(xué),去趙林家向老夫婦借了一本書。顯然,老夫婦后來知道馮凱是警察,還騙了他們之后,自然對馮凱充滿了敵意。
想到這里,馮凱頓時有些局促,他知道,趙林是為了給被辱的妻子報仇,才殺害了為禍一方的“大仙兒”,但他畢竟是殺了人,法外執(zhí)法是絕對不能允許的。
“叔叔,我想解釋一下。”馮凱心懷愧疚地說。
“我們不需要你的解釋?!崩咸褮夤墓牡睦项^兒拉回板凳旁坐下,說,“我們沒什么好說的?!?/p>
“趙林現(xiàn)在?”馮凱試著問。
“早槍斃了?!崩项^兒捶了一下桌面,老太太的眼淚涌了出來。
“那你倆現(xiàn)在的生活怎么樣?”馮凱心頭一緊,如果換到陶亮的年代,趙林還真的不一定會被判處極刑。
“兒媳婦有時候會來照顧我們。”老太太哽咽著說。
馮凱心里舒坦了點,說:“叔叔、阿姨,雖然當(dāng)時我騙了你們,但這都是破案所需。不管對方是什么十惡不赦的壞蛋,咱們也不應(yīng)該自己去做這件事。如果趙林當(dāng)時來報警,結(jié)局一定完全不一樣……不過,當(dāng)時確實是我騙了你們,我向你們道歉?!?/p>
老太太捂著自己顫抖的嘴唇,勉強點了點頭,老頭兒依舊扭過臉不看馮凱。
沉默了一會兒,老太太說:“我們鎮(zhèn)東頭的曹劍,家里有好幾桿槍,也有火藥。大家都在上繳的時候,他不繳。昨天我家老頭兒勸他響應(yīng)國家號召,萬一被警察搜出來就是犯罪了。可沒想到,他說如果警察來,就和警察同歸于盡,還威脅我們,要是我們告密,就要我們的命。希望你們能管管?!?/p>
“管,必須管。”馮凱說,“這樣的人擁有這些東西,早晚會出大事。你們二老先回去,我隨后就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