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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鐵窗寒（第1頁）

第十章鐵窗寒

乾隆三十三年的初冬，北京城已是一片肅殺。刑部大牢深處，濕冷的寒氣仿佛能滲入骨髓，連石壁上都結(jié)了一層薄霜。甬道里只有零星幾支火把在跳動，將人影拉得忽長忽短。

高恒被兩個獄卒推搡著走進囚室，腳上的鐐銬在青石板上拖出刺耳的聲響。他下意識地想要整理衣冠，卻發(fā)現(xiàn)身上的五蟒四爪官袍早已沾滿污漬，金線繡成的蟒紋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諷刺。

“動作快些！“獄卒不耐煩地將他推進去，“還當(dāng)自己是皇親國戚呢？“

沉重的鐵門在身后轟然關(guān)閉，高恒這才真切地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囚室不過方丈，墻角堆著發(fā)霉的稻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他捂住口鼻，卻摸到了一身黏膩的冷汗。

“這不是高大人嗎？“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隔壁傳來。高恒透過木柵望去，竟是普福。這位前任鹽政雖然身著囚服，卻仍保持著幾分體面，連花白的頭發(fā)都梳理得一絲不茍。

“普福？“高恒愣了一下，“你怎么。。?！?/p>

“下官比大人早到三日?！捌崭？嘈Φ?，“沒想到在這等地方與大人重逢。“

高恒冷哼一聲，找了個相對干凈的角落坐下：“不過是暫居此處罷了。本官已經(jīng)派人往宮里遞了消息，不日便可。。。“

他的話被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打斷。循聲望去，只見對面囚室里蜷縮著一個熟悉的身影——盧見曾。這位昔日的文壇領(lǐng)袖如今面色灰敗，身上那件杭綢直裰早已污穢不堪。

“盧抱孫？“高恒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連你也。。?！?/p>

盧見曾抬起頭，渾濁的老眼里滿是血絲：“高大人，別來無恙?！?/p>

三人面面相覷，囚室里一時間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聲。曾幾何時，他們在揚州的畫舫上把酒言歡，在鹽政衙門里商議“公務(wù)“，何曾想過會有今日？

“都是尤拔世那個小人！“高恒突然暴怒，一拳砸在石墻上，“若不是他。。?！?/p>

“若不是他，也會有別人?！氨R見曾幽幽打斷，“這二十多年的賬，遲早要清算。只是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

高恒還要反駁，卻被一陣開鎖聲打斷。獄卒引著一位刑部郎中走進來，那人手中捧著的明黃卷軸讓三人都屏住了呼吸。

“圣旨到！“

高恒慌忙跪地，鐐銬在地上拖出刺耳的聲響。當(dāng)聽到“革去職銜，交部嚴(yán)審“時，他猛地抬頭：

“皇上不可能。。。本官要見皇上！我是慧賢皇貴妃的親弟弟！“

那官員冷冷道：“高大人還是省省力氣吧?；噬咸匾夥愿?，此案要嚴(yán)查到底，絕不姑息?！?/p>

待官員離去，高恒頹然坐倒在地。他忽然想起最后一次面圣時，乾隆那意味深長的眼神。那時他以為皇上只是例行公事的訓(xùn)誡，現(xiàn)在想來，那眼神里分明藏著警告與失望。

接下來的審訊異常嚴(yán)厲。三法司的堂官輪番上陣，每一次過堂都是煎熬。

第一次審訊高恒時，主審官將一疊賬冊重重摔在案上：“高恒！黃源泰供認(rèn)，你離任時收受程儀二萬兩，可有此事？“

高恒強作鎮(zhèn)定：“那是。。。那是公務(wù)往來。。?！?/p>

“公物？“主審官冷笑，“那這對翡翠如意呢？你五十壽辰時黃源泰所贈，價值八千兩，也是公務(wù)？“

高恒額角滲出冷汗，突然想起什么：“大人明鑒，下官與黃源泰確有約定，那枚壽山石印章。。?！?/p>

第十章鐵窗寒

“印章？“主審官瞇起眼睛，“什么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