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57章 墨痕（第2頁）

他摔倒在地，眼睜睜看著那枚印章自己滾到他面前，印面慢慢抬起，對著他的臉。恍惚間，他看到印面上的“鎮(zhèn)”字里擠滿了人臉，有老有少，一個個都在哭嚎，而最中間那張臉，赫然是他自己！

，玉質(zhì)暗沉，印面的“鎮(zhèn)”字里多了張戴眼鏡的年輕面孔，在玉質(zhì)里若隱若現(xiàn)。

王老板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把印章放進紅木盒子里。他從懷里掏出個小瓶，倒出點黑狗血擦了擦掌心——那里有個模糊的紅印，和印章上的“鎮(zhèn)”字一模一樣。

三天后，潘家園舊貨市場，一個戴著帽子的中年人蹲在角落里，面前擺著個紅木盒子。有個穿風衣的女人走過來，拿起印章看了看，好奇地問：“這是什么？”

中年人抬起頭，露出王老板那張布滿皺紋的臉，咧嘴一笑：“鎮(zhèn)宅的，保平安。”

女人猶豫了一下，掏錢買了下來，揣在包里，踩著高跟鞋走遠了。王老板看著她的背影，慢慢收起攤子，佝僂著背消失在人群里。風卷起地上的枯葉，像是誰在低聲數(shù)著數(shù)：“一、二、三……”

那枚印章在女人的包里輕輕顫動，印面的“鎮(zhèn)”字里，又多了張新的臉。

穿風衣的女人叫蘇晴，是個自由攝影師。她買下那枚印章，是覺得玉質(zhì)里的暗紋很特別，想著拍組古風照片時當?shù)谰哂谩?/p>

回到工作室時，天已經(jīng)擦黑。她把印章隨手放在攝影棚的道具架上，就忙著整理下午拍的片子。工作室是個老廠房改造的，層高足有五米，角落里堆著些落灰的舊布景，風從破損的窗戶縫里鉆進來，帶著股鐵銹和霉味。

晚上十點，她終于忙完，起身去倒水。路過道具架時，眼角的余光瞥見那枚印章——它本該在最上層的格子里，此刻卻躺在地面上，印面朝上，“鎮(zhèn)”字在應(yīng)急燈的綠光下泛著詭異的紅。

“什么時候掉下來的？”蘇晴彎腰去撿，指尖剛碰到印章，就被燙得縮回手。玉質(zhì)明明是冰涼的，印面卻像被火燒過一樣灼熱，她低頭看了看指尖，竟沾著個小小的紅印，和印章上的字如出一轍。

她沒太在意，只當是光線問題，把印章放回架子最高層，轉(zhuǎn)身鎖了工作室的門。走到巷口時，總覺得背后有人跟著，回頭看卻只有昏黃的路燈和自己拉長的影子。可那影子有點不對勁——她明明穿著風衣，影子的肩膀卻窄得像個男人，還佝僂著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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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角落里的舊布景突然晃動了一下，像是有人躲在后面。蘇晴抓起旁邊的三腳架，一步步走過去，猛地掀開布景布——后面什么都沒有，只有堆著的幾個紙箱，可其中一個紙箱的蓋子是打開的，里面露出個紅木盒子的角。

她心臟狂跳，伸手把盒子拽出來，打開一看，那枚印章正躺在里面，印面朝下。她剛要把盒子合上，印章突然自己翻了過來，印面上的“鎮(zhèn)”字里，赫然多出張戴眼鏡的年輕面孔，正隔著玉質(zhì)死死地盯著她。

“?。　碧K晴嚇得把盒子扔在地上，印章滾了出來，在地面上轉(zhuǎn)了幾圈，停在一面落地鏡前。她無意間抬頭，從鏡子里看到了恐怖的一幕——她的身后站著個佝僂的黑影，手里正舉著那枚印章，要往她背上蓋！

她猛地轉(zhuǎn)身，黑影卻消失了。鏡子里只剩下她自己，臉色慘白，頭發(fā)凌亂，可鏡面上卻多了個紅印，和印章上的“鎮(zhèn)”字一模一樣，像是從鏡子里滲出來的。

接下來的幾天，蘇晴發(fā)現(xiàn)自己的照片里總多出些奇怪的影子。拍靜物時，背景里會有個模糊的輪廓；拍街景時，人群中會有個佝僂的老頭，穿著洗得發(fā)白的對襟褂子；最嚇人的是，她給自己拍的自拍里，肩膀上總搭著只枯瘦的手，指甲縫里還沾著暗紅的渣子。

她開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盯著天花板，總覺得有人在攝影棚里走來走去，腳步聲從東頭挪到西頭，最后停在她的床邊。有天夜里，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床頭站著個黑影，手里拿著那枚印章，正慢慢往她臉上放。

“滾開！”她尖叫著推開黑影，卻撲了個空。黑影消失了，印章掉在枕頭上，印面朝下，在床單上印出個小小的紅印。

她再也受不了了，不是在找新主人，是在找替死鬼。每個被它纏住的人，最后都會變成印章里的影子，直到找到下一個人，才能從那“鎮(zhèn)”字的囚籠里解脫。

當天下午，蘇晴去了潘家園。她蹲在老地方，把紅木盒子擺在地上，自己則戴上帽子和口罩，低著頭，像當初的王老板一樣。沒過多久，有個背著畫板的年輕人蹲下來，拿起印章看了看，好奇地問：“這是什么印章？”

蘇晴抬起頭，露出和王老板、那個豁牙老頭如出一轍的笑容：“鎮(zhèn)宅的，保平安?！?/p>

年輕人猶豫了一下，掏錢買了下來，揣在懷里，背著畫板走遠了。蘇晴看著他的背影，慢慢收起攤子，轉(zhuǎn)身時，手心的紅印已經(jīng)完全消失了?？伤挠白勇湓诘厣?，卻還是佝僂著的，像個老頭。

風卷起地上的枯葉，吹過她空蕩蕩的指尖。遠處，那個年輕人摸了摸懷里的印章，突然覺得有點冷，像是有人對著他的后頸吹了口氣。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不知何時多了個小小的紅印，歪歪扭扭的，像個“鎮(zhèn)”字。

那枚印章在他的懷里輕輕顫動，印面的“鎮(zhèn)”字里，蘇晴的臉正慢慢清晰起來，和之前那些面孔擠在一起，在玉質(zhì)深處無聲地注視著前方。而在最邊緣的地方，一個新的輪廓正在慢慢成形，像是下一個等待填充的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