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林楓皺眉,“之前的傳說里沒有小孩?!?/p>
“誰說沒有?”趙鵬突然壓低聲音,湊近他耳邊,“我上周去教務(wù)處幫老師搬檔案,翻到一本老校志,上面寫著五十年前,學校旁邊的護城河漲水,淹死過一個小女孩,才八歲,就埋在操場這塊地旁邊?!?/p>
林楓的心沉了下去:“埋在操場旁邊?”
“對啊,”趙鵬點點頭,“校志上還畫了簡易地圖,小女孩的埋骨地,正好就是現(xiàn)在種香樟樹的位置——也就是挖出彩裙骸骨的地方?!?/p>
一個可怕的念頭竄進林楓的腦海:難道當年挖出的骸骨,不止一具?
那天下午,林楓趁著體育課自由活動,偷偷溜到了香樟樹下。新栽的樹苗還沒長牢,根部的泥土很松軟。他蹲下身,手指輕輕撥開表層的土,果然摸到一塊堅硬的東西,像是石頭,又像是……骨頭?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吧嗒”一聲。
林楓猛地回頭,只見跑道上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串shi腳印,正朝著他的方向延伸。那團模糊的影子就站在腳印盡頭,這次他看清了,影子穿著一件破爛的白色連衣裙,裙擺上還沾著水草,烏黑的頭發(fā)垂下來,遮住了臉。
“別碰那里?!币粋€細細的聲音響起,像是小孩子在說話,卻帶著說不出的陰冷。
林楓嚇得猛地縮回手,連滾帶爬地后退。影子慢慢走近,他聞到了濃烈的水草腥氣,還有一絲腐爛的味道。影子抬起頭,shi漉漉的頭發(fā)分開,露出一張青紫腫脹的臉,眼睛瞪得大大的,黑洞洞的瞳孔里沒有一絲神采。
“我的骨頭……被壓住了……”小孩的聲音帶著哭腔,“好重……喘不過氣……”
林楓連滾帶爬地跑回人群,心臟狂跳不止。他再也不敢靠近香樟樹,甚至開始害怕下雨天——只要下雨,操場的感應(yīng)燈就會頻繁閃爍,有人說在雨夜里看到過一個穿白裙的小女孩在跑道上奔跑,跑著跑著就消失在香樟樹下。
怪事愈演愈烈。有天早上,清潔阿姨發(fā)現(xiàn)看臺第三排的座椅上積滿了shi泥,像是有人整夜坐在那里;還有體育老師說,晚上鎖操場門時,總能聽見跑道上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像是有人在水里掙扎。
學校不得不再次關(guān)閉操場,請來施工隊重新檢查。這次施工隊沒挖地基,而是用探測儀在香樟樹下掃描,結(jié)果在地下三米深的地方,掃出了一個不規(guī)則的陰影——像是另一具骸骨,被壓在當年那具彩裙骸骨的下方。
消息傳開,全校都炸了。校長連夜聯(lián)系文物局,施工隊小心翼翼地開挖,三天后,果然在香樟樹下挖出了第二具骸骨,骨架小巧,明顯是個孩子,身上還殘留著破爛的白色布料,骨頭縫里塞滿了河泥和水草。
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孩子骸骨的手腕上,套著一個生銹的銀鐲子,鐲子內(nèi)側(cè)刻著一個模糊的“蘭”字。而校志里記載的那個淹死的小女孩,名字就叫張?zhí)m。
“原來當年埋了兩個人……”趙鵬拿著手機刷著新聞,臉色發(fā)白,“文物局說,彩裙骸骨是被人殺害后拋尸,剛好埋在了小女孩的墳上,等于兩具骸骨疊在了一起?!?/p>
林楓看著手機里的照片,骸骨旁的泥土里還摻著shi漉漉的河泥,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他突然想起那個穿白裙的影子說的話——“我的骨頭……被壓住了……好重……”
兩具骸骨被妥善安葬后,操場的詭異事件并沒有立刻消失。
有天深夜,林楓失眠,站在宿舍陽臺上吹風。操場的感應(yīng)燈突然亮了,慘白的光線照亮了紅色跑道。他看見跑道上有串小小的腳印,從香樟樹下走到操場中央,然后慢慢消失。
緊接著,一個模糊的影子從香樟樹下飄出來,是那個穿藍裙子的女生,長發(fā)在夜風中飄動。她走到操場中央,那里站著穿白裙的小女孩,兩個影子靜靜地對望著,像是在無聲地交流。
幾秒鐘后,她們同時轉(zhuǎn)身,朝著操場外飄去。感應(yīng)燈“啪”地熄滅,操場重新陷入黑暗,只留下空蕩蕩的跑道和搖曳的香樟樹影。
第二天,林楓特意去操場看了看。紅色跑道干干凈凈,沒有任何腳印,香樟樹的葉子上掛著晨露,陽光透過葉隙灑下斑駁的光點,溫暖又明亮。
他走到香樟樹下,蹲下身,輕輕摸了摸樹干。泥土是干燥的,沒有水草腥氣,也沒有陰冷的感覺。
從那以后,明德中學的操場再也沒出過怪事。
新的學生入學,沒人再提起秋千的傳說,也沒人知道跑道上的腳印。只有林楓偶爾路過操場時,會站在香樟樹下待一會兒。
他后背上的指印早已淡得看不見了,但他總覺得,在某個寂靜的午夜,當感應(yīng)燈亮起時,或許還能看到兩個影子在跑道上散步——一個穿藍裙,一個穿白裙,她們終于不用再被埋在地下,終于可以在月光下,好好看看這個她們沒能長大的世界。
而那排香樟樹,長得越來越茂盛,枝葉在風中沙沙作響,像是有人在低聲訴說著被遺忘的故事。操場依舊熱鬧,體育課的哨聲、學生的笑聲回蕩在空氣中,只是偶爾有風吹過,會帶來一絲若有若無的清香,沒人知道那是香樟樹的味道,還是兩個終于安息的靈魂,留下的溫柔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