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明輝大廈23層還亮著半層樓的燈。林默盯著電腦屏幕上閃爍的光標,指尖的咖啡已經涼透,杯壁上的水珠順著桌沿滑落,在“q3人員優(yōu)化方案”的打印件上暈開一小片墨漬。
作為星途科技的hrbp,他已經連續(xù)加班一周。公司最近現金流吃緊,裁員名單從最初的10%擴充到30%,他手里的這份“優(yōu)化名單v7。0”,像一塊浸了冰的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就在他準備保存文檔下班時,電腦屏幕突然黑了下去,緊接著彈出一個無圖標彈窗,黑底白字透著一股詭異的冰冷:“檢測到待優(yōu)化人員數據庫,是否啟用‘智能篩選系統(tǒng)’v1。0?精準匹配優(yōu)化對象,零糾紛零賠償。”
林默皺了皺眉,以為是加班太久導致的系統(tǒng)故障。他伸手去點關閉按鈕,鼠標指針卻像被無形的磁場吸附,徑直落在了“確定”上。彈窗消失,一個極簡的界面跳了出來:左側是待導入名單,中間是篩選維度,右側是“優(yōu)化結果”預覽框,最下方是一個泛著紅光的“最終鎖定”按鈕。
“什么垃圾捆綁軟件?”他低聲咒罵,試圖強制關機,可鍵盤和鼠標突然失去響應,屏幕上的界面開始自動刷新。更詭異的是,他電腦里的員工數據庫竟然被自動導入,幾百個名字在屏幕上快速滾動,最終停在了一個熟悉的名字上——張磊,技術部的老員工,入職八年,去年剛查出肺癌早期,手術費花光了所有積蓄,家里還有一個癱瘓在床的母親。
張磊的名字被標上了亮紅色,篩選維度自動顯示:“醫(yī)療成本過高,產出效率下滑,家庭負擔影響穩(wěn)定性”。右側預覽框里彈出一行字:“優(yōu)化優(yōu)先級:s級。預計賠償金額:0元。優(yōu)化方式:自動離職?!?/p>
林默的心臟驟然縮緊。公司規(guī)定,絕癥員工裁員需支付2n+3的賠償金,張磊的情況至少能拿五十萬,怎么可能“零賠償”?他剛想手動刪除張磊的名字,屏幕突然劇烈閃爍,強光刺得他睜不開眼。等視力恢復時,預覽框里的文字變了,附上了一段模糊的監(jiān)控畫面——張磊正坐在工位上咳嗽,手里攥著診斷報告,臉色蒼白如紙。
“系統(tǒng)已自動發(fā)送優(yōu)化通知?!逼聊簧蠌棾鎏崾?。林默猛地抓起手機,想給張磊打電話提醒,卻發(fā)現手機沒有信號。他沖到技術部辦公室,張磊的工位空著,桌上的電腦還亮著,屏幕上是一封未發(fā)送的離職申請,落款日期是今天。
“張磊呢?”林默抓住路過的同事問道。
同事臉色發(fā)白,聲音發(fā)顫:“半小時前,他突然說自己身體不適,要辭職回家休養(yǎng),還說不用公司任何賠償,簽了離職協(xié)議就走了?!?/p>
林默渾身冰涼。張磊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棄權益的人,尤其是在他最需要錢的時候。他沖回自己的工位,發(fā)現“智能篩選系統(tǒng)”還在運行,張磊的名字旁邊多了一個綠色的對勾,標注著“優(yōu)化完成”。
接下來的三天,詭異的事情接連發(fā)生。名單上的人開始陸續(xù)主動辭職,每個人都像被下了蠱一樣,自愿放棄所有賠償,說辭千篇一律:“個人原因,自愿離職,與公司無關”。更奇怪的是,這些人離職后,再也沒有人能聯(lián)系上他們。有人說看到張磊拖著行李箱走出公司大門,往城郊的方向去了;有人說市場部的李姐辭職當天,家里的電話就打不通了;還有人說研發(fā)部的小王離職后,社交賬號再也沒有更新過。
林默越來越恐懼。他試圖卸載這個詭異的軟件,可它像長在了系統(tǒng)里一樣,無論格式化硬盤還是重裝系統(tǒng),只要他打開員工數據庫,軟件就會自動彈出。更可怕的是,名單上的名字在自動減少,每次減少一個,屏幕上的“優(yōu)化完成率”就會漲一截,現在已經到了78%。
這天晚上,林默留在公司加班,想找出軟件的破綻。他盯著屏幕上剩余的名單,突然發(fā)現一個熟悉的名字——蘇晚,他的大學同學,也是他暗戀了五年的人。蘇晚剛入職半年,業(yè)績突出,按道理絕對不在裁員范圍內,可她的名字卻被標上了黃色,篩選維度顯示:“與核心優(yōu)化對象林默存在情感關聯(lián),可能影響優(yōu)化進程”。
“不!”林默嘶吼著想要刪除蘇晚的名字,可手指剛碰到鍵盤,屏幕就彈出提示:“禁止手動修改,系統(tǒng)判定結果不可逆轉。優(yōu)化倒計時:24小時。”
林默的后背被冷汗浸濕。他知道,必須在24小時內找到阻止軟件的方法,否則蘇晚就會像其他人一樣,莫名其妙地辭職,然后徹底消失。他想起軟件彈出時的彈窗,上面寫著“智能篩選系統(tǒng)”,或許這個軟件不是憑空出現的,而是有人在背后操控。
他開始調查公司的it日志,發(fā)現軟件是從一個境外ip地址植入的,而這個ip的注冊人,指向了三年前從公司離職的前cto——陳景明。
陳景明曾是星途科技的功臣,一手搭建了公司的技術架構。三年前,公司爆發(fā)股權糾紛,創(chuàng)始人以“業(yè)績不達標”為由,將陳景明強制裁員,不僅沒給任何賠償,還凍結了他的股權。據說陳景明離開后不久,他的妻子就因為重病沒錢醫(yī)治去世了,從那以后,再也沒人見過他。
林默立刻驅車前往陳景明的老家。那是一個偏遠的小鎮(zhèn),打聽了半天,才有人告訴他,陳景明在妻子去世后,就搬到了鎮(zhèn)外的廢棄水電站里,很少與人來往。
深夜十點,林默來到廢棄水電站。水電站的大門銹跡斑斑,里面漆黑一片,只有頂層的一扇窗戶透出微弱的綠光。他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樓道里彌漫著鐵銹和霉味,每走一步都發(fā)出吱呀的聲響,像是隨時會坍塌。
頂層的房間虛掩著,里面?zhèn)鱽礞I盤敲擊的聲音,規(guī)律而機械。林默輕輕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他渾身發(fā)冷。
房間里擺滿了電腦,屏幕都亮著,上面全是“智能篩選系統(tǒng)”的界面,每個界面上都有不同公司的裁員名單,星途科技的名單被放在最中央。房間中央坐著一個男人,背對著他,頭發(fā)花白,身上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襯衫,沾滿了暗紅色的污漬。
“你是陳景明?”林默的聲音帶著顫抖。
男人轉過身,林默看到他的臉上戴著一個銀色的面具,只露出一雙眼睛,冰冷而空洞。“我等你很久了,林默?!彼穆曇羯硢。裆P的鐵片摩擦,“你手里的優(yōu)化名單,還差最后三個人,對嗎?”
“是你開發(fā)的這個軟件?”林默問道,心臟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