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湖上忽有大風(fēng)拂過。
長風(fēng)渡水之時,書頁鼓卷地亂飛,最后只落在章言之肩上。
朱甲將軍順手撈過來,恰巧翻開國風(fēng)中的周南一頁。
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狗屁?!?/p>
章言之嗤笑一聲,仰面時看到樓上謝瓊垂目望他的冷漠神色,笑得更為肆意。
“若是一本書就能砸死我,那我恐怕早就死了千次萬次。”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謝瓊倚在窗上。樓中并無侍女,她也無心梳妝,只懶懶束了發(fā)。湖上風(fēng)來,發(fā)絲便在風(fēng)里輕輕揚起,旋得似春日的柳枝。
章言之仰面瞇起眼睛,女子湖上荷葉般天然清爽的容貌幾乎溶化在日光中,太過灼烈,燒得他眼睛有些痛。他遮住自己的眼睛,喃喃了些什么,樓上人并未聽見。
謝瓊只得又抄起一本書扔下去,這次正中章言之腦袋,書脊砸得他怒目看過來,眸中陰沉,卻又按耐不發(fā)。
“樓上寂寞無聊,只有這些迂腐古書。你送把琴來,好讓我打發(fā)時間?!?/p>
謝瓊垂頭,束在腦后的柔軟烏發(fā)也就跟著流瀉下去。
“三日后生死未知,你還有心情撫琴?等到了三軍之前······”
章言之笑得陰狠,卻將未說出口的話咽了下去。
“那又如何?只要我還活著,就要活得像個人。你也說了,三日后或許我就要被你們赤身扔出上陽城。就算僥幸能活下來,也不知道日后是個什么樣子。人生苦短,及時行樂。你送還是不送?”
謝瓊也對著章言之笑起來。
只是她笑得軟和,揚眉時仿若除夏之時取了荷花芯蕊釀出來的一味茶水,嘗了叫人念念不忘。
章言之著人送了琴,才恍然想起,自己原是打算來羞辱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