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內(nèi)。
燭火通明,卻靜得能聽到燈花偶爾爆開的噼啪聲。
劉伯溫垂手肅立,如同一棵沉寂的老松,已然在此等候了兩個多時辰。
從午后到夜幕深沉。
宮門外的天色早已從明亮轉(zhuǎn)為墨藍(lán),星辰漸起。
他心中并無怨懟,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和深重的忐忑。
陛下此舉,是晾著他,亦是無聲的施壓。
陳懷義血濺奉天殿的場景還歷歷在目,陛下召他此時入宮,所為何事,他已然猜到了七八分。
是問罪?是敲打?
還是……另有深意?
縱使他謀斷如神,此刻也無法完全看透那位心思如海淵般難測的帝王。
終于,殿外傳來沉穩(wěn)而熟悉的腳步聲。
朱元璋大步走了進(jìn)來,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但那雙眼睛依舊銳利如鷹,掃過劉伯溫時,仿佛能穿透他的肺腑。
“臣,劉伯溫,叩見陛下。”
劉伯溫立刻躬身行禮,聲音平穩(wěn),聽不出絲毫情緒。
朱元璋走到御案后坐下,并沒有立刻讓他平身,只是淡淡道:“等了許久了吧。”
“陛下日理萬機,臣等候是應(yīng)當(dāng)?shù)??!?/p>
劉伯溫保持著躬身的姿勢,語氣謙卑。
沉默了片刻,朱元璋才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坦誠。
“伯溫啊,咱這次叫你來,不是為了治你那個什么馭下不嚴(yán)之罪?!?/p>
劉伯溫心中微微一震,但依舊垂首:“臣確有失職之罪……”
朱元璋擺了擺手,打斷了他:“咱知道,咱當(dāng)著你們御史臺眾人的面,把陳懷義活活摔死,是有些過了?!?/p>
他頓了頓,語氣里聽不出絲毫悔意,只有一種冷硬的陳述。
“但咱是皇帝,咱不會認(rèn)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