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48章（第1頁）

天都塌了。

慌張。世界走到了末日一樣的慌張。許千就像個被扔到大街上的孩子，赤著雙手雙腳，對命運一無所知。關(guān)于和路帆在一起之后的生活，她想過很多：早上起來，她會做好每天不重樣的早餐；中午休息，她要開著車去接她回家；晚上下班，她會牽著她的手沿河堤散步……她想了那么多，唯獨沒想過她哭了，她要怎么辦。

別哭，你別哭。

眼淚不由自主地跟著流下來。緊咬著嘴唇，以至于滲出血來。她在路邊抱著頭蹲下，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求求你，別哭了。

路帆，還有我呢，還有我呢。

“一個一個全走了，只剩下我一個人?！?/p>

“不是?！?/p>

用盡力氣，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來。呼吸變得急促。明明說過那么多肉麻的話，到了這一刻，竟然如此難以啟齒。

以前說的是愛。這一次，說的是命。

“我在?！睖I水滾燙，灼燒過臉頰，“路帆，我在。”

她好希望電話那邊的哭泣可以停下來。她希望聽到一句抓住稻草般的“幸好有你在”。她希望路帆還記著，就算他們都走了，還有她站在身后。

“你不明白。許千，你不明白?！?/p>

有什么東西破裂了。找不到裂縫在哪兒，卻能清晰地聽見破碎的聲音。一開始只是小小的缺口，迅速蔓延擴(kuò)大，近乎爆裂。

“你不要哭……”

“你不可能明白這對一個母親有多殘忍。”

“路帆，你別這樣……”

“我不會讓他走的，絕對不會?！?/p>

“路帆……”

“他是我的兒子，他不能離開我。他們要是想帶他走，那就法庭上見?！?/p>

“路帆！”

喊出來的聲音讓身旁走過的路人一怔。無助地向后坐下去，一手捂著臉，低低地哀求，“我害怕……”

我害怕這樣的你。失控，發(fā)狂，罔顧事實。我怕極了。我怕你會做出傻事來，把自己的生活全毀了。我會幫你的。如果你要做傻事，我會幫你的，義無反顧?？晌遗挛业膸椭鷮δ阋稽c作用也沒有。路帆，你明白嗎，我怕我對你一點用也沒有，就連寬心都做不到。

我真的怕。我怕看見我一直引以為傲的滿腔愛意，到頭來只是個微不足道的笑話。

別這樣，我求你了，太殘酷了。

電話那邊的人不再說話。哭泣的聲音慢慢減弱。她聽見她在平復(fù)呼吸。她站了起來，跟著一起讓心情平靜下來。

然后她說，我冷靜一下，先掛了。

聲音消失的那一刻，許千看見了那條裂痕，如同深淵。

夜里，她失眠了。戴上耳機(jī)，把手機(jī)里的錄音從頭到尾聽了一遍，除了傍晚錄下的那條。眼前恍惚閃過好多畫面，全都和路帆有關(guān)。有的是記憶，有的是夢，還有既沒見過也沒夢過的場景。耳機(jī)里的聲音沉著平穩(wěn)，像山林里敲響的鐘。她聽不清她在說什么。因為黑暗的另一邊，還有一個細(xì)微的聲音在作祟。起初聽不真切，閉上眼睛仔細(xì)分辨，才聽出其中的信息。

那是路帆的哭聲?？酥疲[忍，卻像針一樣一下一下扎著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