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隨著玉湖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她的心情也越來越沈重。沒有消息!沒有人知道冰雁的下落!齊天磊來來回回長安三次,又因商行的事忙,他無法撥出更多的時間再去長安,只派了人手去找人。
而揚州至今悄無聲息;由于上回杜氏父子的指責(zé),使得玉湖不敢涉足揚州,也沒有人傳出大消息。齊天磊沒有派人去揚州的原因在于──他認(rèn)為揚州是杜家的地盤,杜小姐倘若在那邊也該是由杜家人去找。之前只捎了封安慰問候信去杜家,但他們沒有回應(yīng)。而且上次差點使玉湖流產(chǎn),齊天磊心中不是不在意的!所以并沒有刻意與杜家有所聯(lián)絡(luò)。目前所能做的,只有盡人事了。
轉(zhuǎn)眼間,玉湖已挺了五個多月的肚子,像揣著一顆小皮球似的。已不再害喜,胃口也恢復(fù)正常,但孕婦嘛!大家看到她那身形,早已忙不迭的捧著,怕她有不測,管她是否體壯如牛!尤其太君目前不再理商行的事,與婆婆成天追著她進(jìn)補。
誰肯讓她出門才再沈重急切的心,仍要以孩子為重。齊家盼望這個孩子很多年了!她不能任性的拿孩子的性命開玩笑。
快半年了!冰雁到底去了哪里?
她的心中凝聚了一股恐懼。尤其在長安最新傳來的消息中,她再也無法偽裝太平無事。
聽說皇上有意將公主許配給打勝仗的大將軍袁不屈。舉國歡騰的同時,袁大將軍大小登科并列,羨煞天下人。如此一來,也真切的表示出,冰雁果真沒嫁給袁不屈;那代表,冰雁若不是遭到了不測,便是會回家,只是時間問題而已。倘若冰雁回到杜家,杜家一定會要求冰雁再度成為齊家媳婦。不管如何,人家才是名正言順,若有這情形,她該怎么辦?
她不要冰雁出意外,更怕她沒出意外必然的結(jié)果!
她真是個自私的女人!以為自己多豁達(dá)、多義氣!到頭來仍是自私自利了!
一早起來,便沒什么精神的坐在臺階上撐首看天空。今兒個有些陰霾,惱人的天氣!天磊巡商行去了,他二、三個月來的表現(xiàn)嚇掉了專家們的下巴!她必先面對自己的心──她能夠大方到將天磊拱手讓人嗎?
不!她不能!她曾以為她能,但她不能!可是這種自私會一輩子啃嚙她的良心,她會很痛苦!
唉!此時最痛苦的,非關(guān)情愛,而是自己向來引以為傲的信念動搖了!她發(fā)現(xiàn)自己不若想像中的善良大方!她也可以是卑鄙又可憎!她何時成了這般的人?
“少奶奶,太君請你到前廳?!?/p>
女傭的召喚聲召回了玉湖些許心神;她點頭,起身讓女傭扶了去。不知太君又為她找來什么奇珍異品了!
但,她料錯了,沒有什么奇珍異品,而是和三個月前一模一樣的場景。
太君,她,以及杜氏父子三人。
所不同的是,杜家父子三人臉上懷著一種冀求。玉湖在不明就里的同時,心也跟著沈入了最深處。她有預(yù)感,不會是好事……
“來,玉湖,見過杜世伯。他是專程來向你道歉的?!疤θ轁M面的說著。
玉湖微微躬身,輕問:
“杜世伯,有冰雁小姐的消息嗎?“
杜知祥嘆道:
“我已帶她回來了?!?/p>
“真的?她完好無恙吧?“無論如何,知道她尚好,心中至少有一處落了實。
杜知祥低首坐在一旁,無法成言,神態(tài)間有悲傷、有愧意;原本蒼老的身形更顯滄桑。
杜家老大杜伯川開口道:“她現(xiàn)在已成了揚州城的笑柄?!?/p>
“怎么會?誰起的閑言?“
“張媒婆。我們從泉州趕回?fù)P州時,當(dāng)然先找張媒婆興師問罪。不料那張媒婆卻聲淚俱下的說冰雁貪圖當(dāng)將軍夫人,在抬錯人之后也決意不肯換回來。一切也就將錯就錯的錯下去……“
“不!冰雁不是那樣的人!張媒婆一定是為了逃避指責(zé)而加罪于冰雁!“玉湖跳起來叫著。她自己也是被抬錯轎子的人之一,個中情形相信不會差到那兒去!何況,冰雁早由她這兒明白袁不屈那人的可怕,豈會執(zhí)意前往遭受虐待?張媒婆那些人真該死!恐怕硬是將冰雁送入將軍府了!企圖瞞天過海,白癡也知道會有揭發(fā)的一天!
杜仲川點頭。
“我們也相信小妹遭到陷害,但現(xiàn)在流言傳得更糟糕;因為袁將軍即將娶皇家公主,而已入門的冰雁根本沒有與袁將軍正式拜堂,卻又糊涂的與他圓了房。早先也只是流傳冰雁不愿嫁人當(dāng)現(xiàn)成寡婦,貪圖榮華富貴!如今倒有人譏笑冰雁高攀達(dá)官貴人不成,反而成了任人玩弄的娼妓,袁將軍玩弄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