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說越是激動(dòng),撐著桌子站起身,身形微微搖晃,卻自有一股巍然氣度。
“文脈傳承,豈是固步自封?后浪推前浪,本是天地至理!”
“如今,能看到如此驚艷的后輩崛起,看到他走的道路,比我們這些老家伙想象的還要寬闊,此乃文壇之幸,天下學(xué)子之幸。”
“我許貞清若能以自身些許微名,襯出這顆新星之光華,非但不是損了聲譽(yù),反倒是平生一大快事,足可告慰先賢!”
這一番酣暢淋漓的醉話,擲地有聲。
閣內(nèi)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被許貞清這番肺腑之言所震撼。
趙麟更是動(dòng)容,他立刻站起身,對(duì)著許貞清深深一揖,語氣誠(chéng)摯無比:“許公謬贊,學(xué)生愧不敢當(dāng)?!?/p>
魏王朱麒也撫掌贊嘆。
“許公真乃宗師風(fēng)范,本王佩服?!?/p>
蒲存義、蘇方正等人亦是紛紛點(diǎn)頭,心中對(duì)這位江南大儒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他這份坦然認(rèn)輸、樂于見后輩超越自己的氣度,比任何勝利都更顯高貴。
湯尹看著許貞清,眼中欣慰之色更濃,輕輕拍了拍他依舊抓著自己袖子的手背。
許貞清得到眾人回應(yīng),尤其是趙麟和湯尹的肯定,心滿意足地坐了回去,臉上笑容愈發(fā)暢快,又自顧自地斟了一杯酒。
林世海見他如此,心中那塊大石也終于落地,搖頭失笑,知道自己之前的擔(dān)心確是多余了。
這時(shí),魏王朱麒笑著看向趙麟,適時(shí)地將話題引向了另一樁喜事。
“文比已畢,你這‘中原第一才子’的名頭算是坐實(shí)了。接下來,可是還有一樁天大的喜事等著你呢?!?/p>
趙麟聞言,臉上微微泛紅,恭敬回道:“殿下說的是。”
蘇方正立刻接話,臉上笑開了花。
“正是!殿下,府尊,許公,林大人,湯先生,小女詩詩與麟哥兒的婚事,早已定下。如今麟哥兒省親歸來,文比又大獲全勝,正是雙喜臨門。我們兩家已商議妥當(dāng),待稍作準(zhǔn)備,便擇吉日為他們完婚?!?/p>
蒲存義捋須笑道:“蘇兄嫁女,趙賢侄娶親,又是才子佳人,天作之合,這必是我汴州城的一段佳話啊?!?/p>
許貞清雖然醉意朦朧,卻也聽得明白,他眼睛一亮,拍手道。
“好事,大好事。子畏兄的弟子大婚,豈能錯(cuò)過?老夫……老夫要在汴州多盤桓些時(shí)日,這杯喜酒,定要討來喝了。”
他嘴上說是要喝喜酒,但在場(chǎng)誰人不知,他真正想多待些時(shí)日的緣由,是想與剛剛重逢的湯尹多聚些日子。
數(shù)十年的離別,有太多的話想說。
湯尹自然明白老友心意,看了他一眼,并未反對(duì),算是默許。
魏王笑道:“如此甚好!許公能留下觀禮,更是為這場(chǎng)婚事增光添彩!”
夜色漸深,宴席在融洽而帶著幾分微醺的氣氛中接近尾聲。
許貞清終是醉得厲害,被林世海和仆從攙扶著下去休息,嘴里還兀自念叨著“子畏兄”、“喜酒”之類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