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nèi)陳設(shè)依舊,簡單卻溫馨,桌椅床榻纖塵不染,顯然離開前布下的除塵陣法一直在起作用。
他將魏無羨小心翼翼地放在鋪著柔軟棉褥的床榻上,替他脫去沾滿塵污和干涸血漬的外袍和鞋襪,又拉過薄被仔細蓋好。
做完這一切,藍忘機自己也幾乎到了極限。
他坐在床沿,看著魏無羨沉睡中依舊微蹙的眉頭和蒼白的臉,伸手用指腹輕輕撫平那褶皺,動作輕柔得如同羽毛拂過。
他俯身,在魏無羨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帶著無盡憐惜和失而復(fù)得慶幸的輕吻,低聲道:“到家了,魏嬰?!?/p>
或許是回到了絕對安全的環(huán)境,或許是藍忘機的話語和動作帶來了安撫,魏無羨在睡夢中咂了咂嘴,眉頭舒展開來,唇角甚至無意識地微微上揚,蹭了蹭柔軟的枕頭,睡得更沉了。
藍忘機看著他這毫無防備的睡顏,心底一片柔軟。
他沒有立刻去清理自己,也沒有打坐調(diào)息,只是就這樣靜靜地坐在床邊,守著魏無羨,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夠。
陽光透過窗欞,在室內(nèi)投下斑駁的光影,時光在這里仿佛都流淌得格外緩慢而寧靜。
不知過了多久,魏無羨是被餓醒的。
肚子里咕嚕嚕的抗議聲震天響,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掛著素色帳幔的床頂,鼻尖縈繞的不再是血腥和腐朽,而是陽光曬過被褥的暖香和窗外飄來的草木清氣。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身在何處。
劫后余生的恍惚感尚未完全褪去,但更多的是回到安全港灣的巨大安心感。
他動了動,感覺身體雖然依舊虛弱,四肢百骸都透著一種使用過度的酸軟,但體內(nèi)那股新生的、平衡的力量卻在緩緩自行運轉(zhuǎn),滋養(yǎng)著受損的經(jīng)脈和神魂,比起昏迷前那瀕死的狀態(tài),不知好了多少倍。
他側(cè)過頭,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沿、正閉目調(diào)息的藍忘機。
藍忘機依舊穿著那身染塵的白衣,發(fā)絲有些凌亂,臉色蒼白,眼下帶著濃重的陰影,即便是打坐的姿勢,背脊也挺得筆直,卻難掩那深入骨髓的疲憊。
魏無羨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澀。
他知道,藍忘機這一路定然是強撐著將他帶回來的,恐怕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魏無羨小心翼翼地撐著手臂,想要坐起來,卻不料渾身無力,手一軟,又跌了回去,發(fā)出了一聲輕微的悶響。
藍忘機立刻睜開了眼睛,那雙琉璃色的眼眸中帶著初醒的朦朧和一絲警覺,但在看到魏無羨睜著眼睛、正有些尷尬地看著他時,瞬間化為全然的關(guān)切。
“醒了?”他傾身過來,伸手探了探魏無羨的額頭,又自然地握住他的手腕,探查他體內(nèi)的情況,“感覺如何?可還有不適?”
他的手掌溫暖干燥,指尖帶著薄繭,觸在皮膚上有些微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