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更漏聲滲過紙窗時,魏無羨正蜷在藏書閣的琉璃瓦上。遠處玉蘭樹被夜雨打得簌簌作響,他望著寒室透出的暖光——藍忘機已經(jīng)與藍啟仁密談兩個時辰了。
"魏前輩?"
藍思追提著燈籠站在回廊盡頭,雨水順著油紙傘骨匯成銀線:"含光君囑咐您不可受涼。"少年目光掃過他赤足上未愈的鞭痕,忙解下外袍遞去。
魏無羨翻身躍下屋檐,玄衣帶起的水珠濺在《雅正集》殘頁上:"你們家含光君連我喝幾杯酒都要管,現(xiàn)在倒舍得讓我聽墻角?"他指尖摩挲著從寒室飄出的傳音符,符紙邊緣焦痕顯示已被藍忘機的結(jié)界灼傷過三次。
"仙督推選。。。金氏聯(lián)姻。。。夷陵老祖。。。"破碎的詞句混在雨聲里,魏無羨忽然捏碎符咒,猩紅血珠順著掌心紋路滾落。
藍思追驚呼未出口,已被他笑著按在朱漆柱上:"好思追,幫我給藍湛帶個話——就說今夜雨大,我在冷泉溫了天子笑等他。"
驚天雷鳴炸響的剎那,三十三道傳訊符自云深不知處沖天而起,在夜空中炸開金氏牡丹紋。
魏無羨瞳孔緊縮,這是仙門緊急集結(jié)的信號。他足尖點過青瓦正要追去,卻被一道琴音攔住去路。
"回靜室。"藍忘機不知何時立在月洞門下,雪色廣袖被雨水浸透,"你的傷未愈。"
魏無羨晃著天子笑斜倚回廊:"含光君這是要囚禁我?"他故意讓酒液順著脖頸滑入衣襟,"明日七十二家修士齊聚,看見我這邪祟在你們藍氏晃悠。。。"
話音未落,藍忘機已瞬移至他身前。帶著檀香的外袍裹住濕透的身軀,玉白手指隔著布料按在他心口:"陰虎符異動更甚昨日,你當(dāng)我不察?"
檐角銅鈴?fù)蝗豢耥?,雨幕中傳來金凌的嘶吼?藍愿!讓你家那位老祖宗管管紫電!"魏無羨探頭望去,只見少年家主被自己的靈器捆成粽子滾在泥水里,紫電鞭梢正卷著個酒壇往他懷里塞。
"嘖,江澄教出來的小古板。"魏無羨吹了聲口哨,紫電立即乖順地纏回金凌手腕。
藍忘機忽然扣住他手腕注入靈力:"你教紫電認主時,可知它會記住你的血氣?"
雨絲驟然凌厲如針,魏無羨望著藍忘機眼底翻涌的暗色,忽然輕笑:"含光君這是醋了?"他指尖劃過對方腕間跳動的靈脈,"不如你教教我,怎么讓避塵也認個二主。。。"
寒室方向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藍啟仁的怒喝穿透雨幕:"忘機!即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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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姑蘇藍氏山門前已聚集七十二家修士。魏無羨倚在古柏枝椏間,看著藍忘機雪色抹額在晨光中流轉(zhuǎn),正與潁川王氏家主對峙。
"含光君既要主持推選,就該把某些邪祟之物清理干凈。"王宗主鐵骨折扇直指樹梢,"還是說姑蘇藍氏已與魔道為伍?"
避塵劍未出鞘,劍氣已削斷折扇金穗。藍忘機抬眼時霜雪凝眉:"云深不知處,禁無端詆毀。"
魏無羨翻身落地,陳情穗子故意掃過王宗主漲紅的臉:"這話說的,當(dāng)年射日之征,您家修士被溫晁追得尿褲子時,怎么不嫌我的陰虎符邪氣重?"
哄笑聲中,金凌的喝斥破空而來:"都閉嘴!"少年家主紫電纏腕,身后跟著二十名金星雪浪袍修士,"推選仙督靠的是功績,不是嘴皮子!"
江澄的冷笑從人群后傳來:"王宗主好大的威風(fēng)。"
三毒劍鞘重重砸地,驚起鴉雀亂飛。
魏無羨與藍忘機目光相觸的瞬間,突然察覺對方袖中指尖正結(jié)著清心音訣——這人竟在同時壓制陰虎符異動與自己體內(nèi)躁動的怨氣。
酉時三刻,姑蘇演武場升起七十二盞明燈。魏無羨隱在觀云亭飛檐下,看著藍忘機端坐主位撫琴鎮(zhèn)場。忽有蘭香拂過鼻尖,溫情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你丹田處的陰氣已侵入心脈,再強撐下去。。。"
"溫大夫何時也學(xué)藍湛愛說教了?"魏無羨反手拋去個酒葫蘆,"嘗嘗,云夢的荷風(fēng)醉。"
銀針擦著他耳際釘入梁柱,溫情冷著臉展開針囊:"躺下,褪衣。"見魏無羨嬉笑著往后縮,她直接甩出三根金針封住他退路:"藍二公子今晨吐了血,你猜是因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