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位患者的就診時間有限,余尋確實無能為力,也不好再多說什么,他一邊打字開藥方一邊低聲問他:“你還有其他問題嗎?”
周斂扯了扯口罩帶子,余尋誤以為他要將口罩摘下來,心里猝然漏跳一拍,慌忙避開視線,打字的手指僵在按鍵上,壓出一長串溢出屏幕的‘哈’字。
好在周斂只是調了下口罩的位置,隨后垂下手平淡地說:“沒有了?!?/p>
余尋已經確定此周斂就是彼周斂,但眼下是工作時間,周斂也沒認出自己,外加自己曾經表白被拒和現在得知人家隱疾,他真想不出兩人要是互相認出來了得多尷尬。
于是他裝作遺忘,如常將打印出來的繳費單遞過去,例行交代:“先去二樓大廳繳費,再去一樓中藥房取藥。”
周斂放下袖子接過,站起來自上而下盯著他,停頓了兩秒,才說:“謝謝醫(yī)生。。。還是大夫?”
他的聲音聽起來一本正經,余尋又看不清他的表情,猜想他大概是真的疑惑,難得從緊張之余生出一點兒笑意,在口罩下揚起嘴角回答他:“現在基本都是叫醫(yī)生?!?/p>
于是周斂又說了一遍:“那謝謝醫(yī)生?!?/p>
“不客氣?!庇鄬つ恳曋D身朝門口走去,那點笑意已不知不覺換成了僵硬的職業(yè)微笑。
直到那道略顯蕭索的身影徹底被門板阻隔在外,余尋才卸力靠到椅背上。
銀白色的鼠標上面濕濕滑滑的,已經覆了薄薄的一層汗。
壽星老人,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沒錯,但這樣的生日禮物,是不是有點創(chuàng)意過頭了?
留給余尋平復的時間并不多,他只閉目躺了幾秒,便又端坐起來,用紙巾擦擦手心和鼠標,繼續(xù)接診下一位患者。
一直忙到下午六點多,他才診完最后一個患者,脫下白大褂從診室出來。
原本他們下午的上班時間是兩點到五點,但公立醫(yī)院的患者向來多,最近又流感肆虐,哪怕是相對輕松中醫(yī)科,每個醫(yī)生每天的號也基本沒空過。
要在有限的時間里看完二三十個病人,每個患者只能分配到幾分鐘的就診時間,遇上對病情憂思過重的,余尋總忍不住跟他們多說幾句,盡量問得詳細,好讓患者安心,因此加班是家常便飯。
好在繳費窗和藥房全天候有人值班,他慢些也不會影響到其他同事。
大廳里的等候區(qū)還零星坐著幾個人,說明有人比他還晚下班。
余尋徑直穿過候診區(qū),走到導診臺的時候發(fā)現導醫(yī)小楊也還沒走,她去年剛畢業(yè),上崗還不到一年。
兩人經常這個點兒了還沒走,光是每天打的招呼都夠他們相熟了。
余尋走到她身邊時停下來隔著導醫(yī)臺跟她說話:“小楊,還不走?”
“快了,在改一個導診流程單?!睏钣诅餮銎痤^對他笑了一下,周圍基本沒什么人了,所以她摘了口罩,誠摯的笑容一點兒也看不出有被加班摧殘到的樣子。
“王醫(yī)生走了嗎?”
余尋問的是王煥璋,是他的前輩兼好友,兩人認識七八年年了,他們科室目前只有王煥璋一個人知道余尋過的是農歷生日,昨天跟他約好說如果兩人下班時間差不多就一起去喝一杯。
“走好一會兒了。”楊幼琪抬頭告訴他后又快速低頭看向手中的記錄本。
“那我也先走了?!庇鄬げ辉俅驍_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