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棵楊柳已經(jīng)開始頹敗,樹上的螞蟻正在搬家。
毫無緣由的,余尋的心跳頻率又開始不正常。
上一次,向來認真聽講的他因為周斂漏聽了半節(jié)課。
第二次,他因為周斂,破天荒的遲到了。
草坪上短短的幾步路,余尋卻仿佛走過好長一段距離。
因為位置靠后,周斂自己不方便擦,所以余尋站到他面前,扯起他肩上的一塊衣服,低頭幫他擦掉。
擦完后他抬起頭說:“只能先這樣了?!?/p>
說完才意識到他站得太近,近到能看清周斂沉沉的黑眸中自己的虛影,近到說不定他呼出的鼻息都能掃到周斂臉上。
近在咫尺。
卻又遠在天邊。
余尋僵了一會兒,還是周斂先后退兩步,神情如常,語氣也很平靜:“你以前被砸過嗎?”
“嗯?!庇鄬せ剡^神來心不在焉地回答,“不過我比你幸運,背包替我擋了一劫?!?/p>
余尋轉(zhuǎn)開視線正好轉(zhuǎn)到剛才借他紙巾的那兩個女生身上,而對方似乎也正在看他們,雙雙飛快的別開頭,笑著在議論什么。
余尋直覺不能再這樣下去,一時的縱橫不代表他們會一直交錯,他需要做點什么或不做什么來讓生活盡早回歸正軌。
而且,周斂到底還記不記得自己給他塞過的那封情書?
他那時候?qū)懥诵┦裁磥碇?/p>
余尋靈光一現(xiàn),想到了也許可以不用再見到周斂的辦法。
“對了,高慶也在印城,我記得你們高中好像玩得挺好,你有他聯(lián)系方式嗎,他現(xiàn)在是高中體育老師,平時還挺閑的,閑得我有時候都后悔當初沒有選擇當老師?!庇鄬ひ膊恢雷约旱恼Z氣聽起來自不自然,想到后就一口氣說了出來。
高慶是余尋高二學年的同桌,但他跟周斂不只是玩得挺好,而是死黨,初中開始就是死黨。
但后面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兩人好像也是高中畢業(yè)后就分道揚鑣了,平時他們聚會時高慶甚至幾乎從不提起他。
如果是有什么誤會,他們能解開重新交好的話,就能讓高慶陪著他進行懷舊療法。
否則,曾經(jīng)那么喜歡過的人,正在經(jīng)歷心理和身體的雙重疾病,他又恰好能幫上忙,余尋怎么忍心置之不理。
就算是出于他過甚的同理心,他也拒絕不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聽懂了余尋的暗示,還是單純因為他提到高慶,周斂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沉了下來,說:“沒有?!?/p>
余尋見了心里又不是滋味,于是也不說給他聯(lián)系方式,只提議道:“那有空我把他叫出來大家一起聚聚?正好我也有段時間沒見到他了?!?/p>
“好?!敝軘康箾]有拒絕,語氣也還算正常。
說是心理醫(yī)生建議他多找舊友,但關(guān)于他心理治療方面的具體情況,周斂半句沒提,余尋也不方便打聽,而關(guān)于他們過去的共同回憶,又實在稀少。
所以一天下來,兩人聊的都是一些不痛不癢的話題。
除了余尋給他擦衣服時單方面出的一點小狀況,他們相處得倒確實很像經(jīng)久重逢的老同學,從半生不熟,到不生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