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胡麻也沉沉地吐了口氣,伸手進(jìn)去,握住了锏柄,緩緩地一提。
提不動。
那锏看著便是沉重?zé)o比,如今伸手去拿,卻似乎比看著時還要沉,胡麻這一手之力,別說拿起它來,便是動它一動都難。
但到了這一刻,胡麻也挑了挑眉,忽然之間,一聲低吼,三炷道行,全部使了出來,以守歲人法門淬煉過的身體,也驟然之間,爆發(fā)出了所有力道。
如今,就連胡麻都不知道自己這一下子,使出了多少力氣。
他已經(jīng)很少需要用這全身的氣力,去做些什么了。
但如今,面對著這銅锏,居然也是用盡了這全身的力量,終于才握著锏柄,一點一點,將它提了起來。
一點一點,移出了黑色的匣子。
但也只是勉強(qiáng)提出來而已,想要舉起來,那是萬萬不能,而且在將這銅锏提出了石匣之后,自己便是一身守歲人的氣力,也已經(jīng)支撐不住,忽然手里一滑,銅锏徑直墜向地面。
“嘭!”
這一剎那,仿佛整個明州都跟著顫了幾顫。
不是真實的震,而像是神魂忽然受到激蕩,頭暈?zāi)垦?,就連遠(yuǎn)遠(yuǎn)瞧著的小紅棠,都一下子摔了個屁股蹲,揉了揉鼻子,只呆呆瞧著這銅锏。
锏身落地的一霎,便正正的插在了地上,筆直豎立,九節(jié)锏身,漸次碰撞震動,形成了仿佛某種兇惡獸類的嘶吼,一層森嚴(yán)氣勢,驟然向了四面八方蔓延過去。
于這一瞬之間,各地呼嘯的鬼哭與冤氣,都在這氣勢壓迫之下,盡數(shù)被沖散。
黃狗村子里,本來被五煞厲鬼帶了過來,又被皂衣驚動,紛紛逃進(jìn)了各個角落的小鬼,也在這時紛紛落地,被壓成了一個個肉餅,然后漸漸消失。
同樣也在這時,張阿姑的壇上,眼睜睜看著稻草人起火,卻已無以為濟(jì),那五煞惡鬼道行太深,自己根本就請不動。
若不是對方如今也很小心,只怕自己早已被對方的煞氣,反噬而死。
但也就在她即將撐不住時,忽然旁邊笑瞇瞇看著的七姑奶奶,也似有些擔(dān)心,向了她叫道:“大姑娘,就差一點了,使使勁哇!”
七姑奶奶哪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就是看張阿姑似乎有些氣力不濟(jì),所以給她鼓鼓勁兒。
但這一聲喊,卻也真的讓張阿姑橫了心,十年前被害死了娘親,十年來日夜恐懼,十年來挨打受罵的委屈浮上了心頭,卻是連反噬都不怕了。
就算反噬,也得是它過來才行,那也等于請進(jìn)了壇里。
便一聲大叫,手里握著的黑色骨頭,竟是被捏碎,聲音響在壇中:“惡鬼,給俺進(jìn)壇里來說話……”
“呼!”
也在這一霎,張阿姑身前那幾乎要熄滅掉的油燈,忽然呼呼地燃燒了起來,照得四下里一片大亮,狂狂的風(fēng)從四面八方吹了過來,隱約間,仿佛響起了某種森嚴(yán)肅穆的聲音。
夜色變得無比的沉重,沉重到讓人似乎要生出了幻象,高大而森然的氣息,緩緩出現(xiàn)在了張阿姑的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