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咋辦,跑??!”
“那這個娘娘腔呢?等會警察來了,他會不會點炮?”
“別管他,他不敢!”
男廁內(nèi)傳出腳步聲。藺棠溪關(guān)閉提前錄制好的音頻,往旁邊躲了躲,冷眼看著幾個男生沖出男廁,急匆匆跑遠(yuǎn)。
等所有人都走遠(yuǎn),他才進(jìn)入廁所里,看到跌坐在小便池旁邊的安衿若。
瘦瘦弱弱的男生目光空洞,渾身臟兮兮的,頭發(fā)還被他們拔掉了一小撮,臉上帶著兩行未干的淚痕,絲毫看不出十年后的精致漂亮。
安衿若聽到有人進(jìn)來,沒抬頭,依舊呆呆坐在那兒,木木盯著穿著潔白運動鞋的人朝自己靠近。
那雙運動鞋很干凈,似乎連鞋底都沒有灰塵,與臟兮兮的男廁格格不入。
跟骯臟、下賤、不男不女的自己更格格不入。
明明他越來越近,安衿若卻感受到一道明顯的界線。橫戈在兩人之間,涇渭分明。
運動鞋的主人來到他身邊,停住腳步,低頭靜靜審視兩分鐘。
“安衿若?!碧A棠溪蹲下來,跟他保持平視。
在學(xué)校里,安衿若被大家叫‘人妖’‘娘娘腔’‘死變態(tài)’,很少聽到有人正兒八經(jīng)叫自己名字。
他猶豫了足足一個世紀(jì)那么久,才終于給出反應(yīng),死灰般的眼里慢慢有了焦距。
“嗯?!卑柴迫艚K于發(fā)出嘶啞的聲音,“請問,你認(rèn)識我嗎?”
“嗯,現(xiàn)在認(rèn)識了?!碧A棠溪伸手過去,握住他遍布傷痕的手,“我叫藺棠溪,以后請多指教?!?/p>
安衿若不適應(yīng)被人握住手的感覺,整個人非常僵硬,不敢收緊手指。
藺棠溪維持著握住他手的動作,起身,把安衿若從臟兮兮的水泥地上拉起來。
“你衣服臟了,”藺棠溪淡淡說,“走吧,我?guī)闳ベI一套新衣服。如果你想穿裙子,也可以?!?/p>
“不!”安衿若如同被電了一下,嚇得飛快縮回手,身體瑟瑟發(fā)抖,籠罩著源于靈魂的恐懼,“我有病,我是個變態(tài)。我…我不能穿裙子?!?/p>
“為什么不能?”藺棠溪直勾勾看著他,認(rèn)認(rèn)真真告訴安衿若,“你這么漂亮,穿裙子一定很好看?!?/p>
安衿若還在發(fā)抖,拼命搖頭,唇色蒼白,抖得越來越厲害。他仿佛被什么枷鎖無形束縛著,無法掙脫,被迫墮落。
藺棠溪平靜且鎮(zhèn)定的重復(fù)多年以后,自己初見安衿若時,對他說過的話——
“別害怕。你沒有病,你只是遵循內(nèi)心做自己,僅此而已?!?/p>
“他們覺得你有病,是他們的問題?!?/p>
安衿若聽完他的話,漂亮的眼睛眨了眨,肩膀顫了顫,發(fā)出一聲壓抑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