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昏暗的路燈,李敏看到穆杰如釋重負的真誠笑容。這人笑起來挺好看的,也不嚇人啊。李敏這樣想著,回給他今晚的第一個輕松的微笑,“不用謝?!?/p>
一片輕云,半遮住灑向大地的月色。
倆人再度邁開了腳步。
“北方果然冷的早。要是這季節(jié)在老山,休戰(zhàn)的時候,我們在戰(zhàn)壕里基本都是脫光的?!蹦陆芰頁Q了一個話題,感慨地說了一句。
“那么熱?”李敏順口問。
“是啊。不過一旦發(fā)現(xiàn)有敵人進攻了,不管怎么熱,我們是一定要趕緊穿上衣服褲子,戴好鋼盔的?!?/p>
“來得及嗎?”
“來得及啊。緊急集合的時候,要求在三分鐘內(nèi),打好背包背上武器,帶好所有的東西站好隊列。這簡單的穿好衣褲,用不上一分鐘的。不過每次打完仗了,整個人都跟水里撈出來的一樣,渾身上下找不到一點兒干地方。”
“那也太辛苦了?!彼奚針蔷驮趲撞介_外了,李敏停下了腳步,站在了樓道口的地方。
穆杰聽到辛苦這詞,搖頭道:“對我來說,能從戰(zhàn)場上活下來,還能與你這樣漂亮姑娘一起喝酒,哈哈哈,比起永遠留在南疆的戰(zhàn)友,也沒什么遺憾了?!?/p>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在哈哈的笑聲里,居然有藏不住的悲涼。
李敏愣住,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月亮從云后轉(zhuǎn)出來,皎皎月輝再度把二人籠罩。寂靜的夜晚,只有樹梢上輕輕刮過的涼風。
她抬頭去看穆杰的臉色,卻驚見穆杰的眼里有一閃而逝的水光。錯愕之下她定神想細看時,那水光卻不見了。這讓李敏覺得自己有花眼的感覺。而她愕然的神情、微張的櫻唇落到穆杰的眼里,卻如一塊小石頭砸進他平靜的心潭。
想到那些老前輩的傳授,想到自己終年在軍營里,想到上級首長讓自己休假時候、語重心長的囑咐,穆杰忍不住開口。
“明晚請你看電影,可以嗎?”穆杰猶如鬼使神差、果斷地開口問李敏。問完以后,他覺得自己好像回到少年時期,才喝的那點兒酒,都開始往臉上涌,心臟也不爭氣地蹦蹦亂跳。整個人也如待宰的羔羊,等著李敏或落下屠刀、或高抬貴手放他一條生路。
在李敏離開后,李主任笑著對柴主任說:“小柴啊,你今晚可沒按好心眼兒啊?!?/p>
柴主任呵呵一笑反問他:“我表弟有什么不好?他在軍校讀的是計算機信息工程專業(yè),工作三年又去讀了研究生,現(xiàn)在還能帶兵打仗。真正的能文能武的人才!這樣的人全國才有幾個?陳院長,你說是吧?”
陳文強點點頭:“你說的是??架娦?,對身體素質(zhì)要求的比較高。學計算機的,腦袋都聰明??墒切〔?,咱們說句心里話,你別不愛聽啊。你說李敏她們這一屆,包括護士等在內(nèi),分來了一百多人,李敏是不是筐帽?”
柴主任點頭,“那自然是了。不然也不會去你們科啊?!?/p>
“別扯淡。我們科有什么好,就是一個臨時過渡的大雜燴?!绷褐魅谓釉挼??!澳阍摓樾±钕胂搿D銌枂栔苤魅?,讓你家小劉說,外科才分來的這幾個人里,是不是李敏的手術技巧最好?”
周主任點頭贊道:“這幾年分來的新人中,李敏是上手最快、最省心的。假以時日,絕不會在你們?nèi)齻€人之下?!?/p>
柴主任早從妻子口中聽說過李敏這個師妹。見狀告饒:“我知道你們愛才,行了吧。今天這事兒也是因緣際會,我也沒想到穆杰會突然到我家來。
不過這事兒也得看他們自己的,是不是?他們要是看對眼兒了,咱們在這里怎么說都沒用。再說了,也不是要李敏現(xiàn)在不做外科大夫去隨軍的。等過幾年李敏能獨當一面了,難道軍區(qū)醫(yī)院不喜歡要一個成熟的外科大夫啊?!?/p>
“你可別瞎扯了。軍隊的大夫能轉(zhuǎn)業(yè)到地方醫(yī)院來,你們誰見過地方的大夫轉(zhuǎn)去軍隊醫(yī)院的?!崩钪魅尾毁澩?,點著柴主任提醒道:“小柴,你小心給院長知道你挖他墻角?!?/p>
柴主任立即朝所有人抱拳作了一個羅圈揖,“拜托各位了,八字還沒有一撇呢,你們可千萬別對院長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