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在下班前循例是要再查房一次的。今天的重點是明天要手術(shù)的老太太,術(shù)前醫(yī)囑下了以后,除了在交班本上留言外,她更是把所有的事情對老太太的陪護,再次做了明確、仔細的交代。還反復(fù)叮囑老太太的兒女:
“你們晚上留一個人在這里陪護就可以了。我在護士那里留了藥。如果你媽媽到了晚上十點還不想睡或是睡不著,就去找夜班的護士。”
“好。謝謝李大夫。一會兒到九點了,我們就回去了?!崩咸膸讉€兒女都在病房陪著呢。
“明天早晨大概是8:20分,我來推她去手術(shù)室?!?/p>
“好,好。我們明早再來?!?/p>
查完其他人之后,李敏才去看燒傷病房的三個患者。情況都很穩(wěn)定,換藥后,她準(zhǔn)備去干診那里看看今天開顱手術(shù)的。卻被9病室的陪護纏住了。
“李大夫,我妹妹找你說幾句話?!?/p>
“嗯?她有事兒?”李敏早把她劃到‘作女’那類人群里了?!敖駜褐形缬袀€開顱的患者,我現(xiàn)在得去看看的。要是不急,你倆等我回來可好?”
“她就問倆句話。耽誤不了李大夫您幾分鐘的。”
陪護的言辭殷切,滿臉都是期盼、渴求。連日的疲憊,使得她臉上呈現(xiàn)出一種頹敗的無奈,讓她好像老了好幾歲。
“行,那我就過去看看?!崩蠲粲行┛蓱z這個做陪護的姐姐。唉,攤上背后被人指脊梁骨的妹妹,還不得不來照顧她。
那被酸燒傷的女孩子見李敏和她姐姐一道回來,立即熱切地向李敏發(fā)問:“李大夫,他昨天手術(shù)后如何了?”
“還好。”李敏淡漠地應(yīng)了一句,這倆天查房,女孩子追著她問了幾次了。要知道是這事兒,她是不會過來浪費時間的。
女孩子顯然很不滿意李敏的回答:“我問的是他的傷處怎么樣了。”
李敏板臉:“你該讓你姐姐過去看他、或者讓你姐姐去問他的陪護啊。你在法律上和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你這樣問我,讓我怎么回答你?”
女孩的眼里立即就充滿了淚水,委屈萬分地指控李敏:“你也這樣說?他是為我才受了那么重的傷。要不是他媳婦不肯離婚,我們早就可以結(jié)婚了。怎么能說我和他沒有關(guān)系呢?你就告訴我他怎么樣了,好不好?你是管他的大夫,就幾句話的事兒啊?!?/p>
女孩子聲淚俱下的哀痛、婉轉(zhuǎn)的哭求會令鐵石心腸的人,也不忍心拒絕她的要求。可能換一個男大夫,也許就被她眼淚打動了。
可惜,李敏是女人,不太吃她這一套。
“我是他的經(jīng)治醫(yī)師,我就有義務(wù)對他的個人私隱守口如瓶,不然病人為此投訴我,醫(yī)院會開除我,警察也會抓我的?!?/p>
“你就不能幫幫我嗎?你們大夫不是救死扶傷嗎?我現(xiàn)在傷心得恨不能去死了。你也要加到逼死我的那伙人里嗎?”
李敏簡直要被她氣笑了。這女孩子真厲害啊。話還可以這么說!
“要是醫(yī)院處分我的時候,你有能力能說服院長,我現(xiàn)在就可以告訴你。不然呢,你也為我想想,我讀了十七年書才有這份工作,你不要為難我?!?/p>
“那里是為難你了?這病房里也沒有別人,我姐姐也不會說出去的。我就想知道他的傷情,怎么你就不肯通融呢?要是他家里來問,你也這樣不說嗎?”
“那得看他家來的是誰?他是否愿意讓來人知道他的傷情程度。你還有別的事兒嗎?”
女孩子伸手拉住了李敏的白大衣衣兜,“李大夫,你不告訴我,我就不放你走?!?/p>
李敏皺眉,看向陪護——這誰家慣出來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