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小鳳嘆氣之后繼續(xù)低下頭寫病歷。明天的大查房,不能讓主任挑出丁點的錯誤來。有時候她實在是想不明白吳主任這個人,不說沒有醫(yī)大附院的兒科教授水平高,居然連一些兒科雜志,本來是醫(yī)院公款訂的、該放在閱覽室的,也被他鎖在抽屜里不給兒科的醫(yī)護人員看,是怕別人看了超過他?
簡直莫名其妙?,F(xiàn)在在兒科,不僅最新的中字頭雜志從來看不到,好容易有份省級的,起碼也得是三個月、甚至半年以前的了。
然后還像葛朗臺一樣,當做施舍一般地“借”出來。要知道那是省院出錢定的。
真是豈有此理!
這些憤慨,冷小鳳只存在心里,她明白自己在兒科的地位,連同科其他大夫?qū)Υ耸碌谋г?,她都不敢參與。
她只能在無人的時候,默默地期冀:等自己有了錢,一定每份兒科雜志都定。
等自己有了錢,唉!
想想嚴虹今天買的那紅色的羽絨服大衣、皮靴、還有那些化妝品,想想李敏傍晚提回來的那個大塑料袋、還有成串的鞋盒子,她一定和嚴虹買了一樣的靴子,還不止靴子;那個大塑料袋里,估計也是和嚴虹一樣的大衣。
冷小鳳想的心口泛起酸澀,她的眼里出現(xiàn)了委屈、不甘和后悔。
同是住院醫(yī)師,自己差她倆哪兒了?
自己就不該讀什么兒科系。應(yīng)該去臨床醫(yī)學。
可怪誰呢?怪醫(yī)大最好的專業(yè)是兒科系嗎?
她覺得很迷茫,不知道前路在何方,更不知道自己何時能擺脫了困窘的經(jīng)濟現(xiàn)狀。
走廊里的說話聲,從半開著的辦公室門傳進來。
“主任來了。范主任好。”是值班護士的說話聲。
“嗯,今晚有什么特別的事兒嗎?”
“沒有。今晚科里都挺順溜的。就是那個腦膜瘤術(shù)后的孩子,還有那個顱腦挫裂傷的也都挺安穩(wěn)的。”
“唔,那就好。今晚誰值夜班?”
“是冷大夫值夜班。主任找她有事兒?她在辦公室呢。”
“我沒啥事兒。飯后一家子出來遛達溜達。這不是想著科里還有倆重患不放心嘛,就拽著她們娘倆跟我到科里看看。你忙去吧?!?/p>
冷小鳳被說話聲打斷了遐思,她收回心神,有心走出去和主任說話吧,又覺得那討厭的吳主任不值得自己去和他說話。
于是她專心寫起病歷。
“小鳳值夜班?。俊眳侵魅瓮回5穆曇?,嚇了冷小鳳一跳。一筆劃出了格子外。這讓冷小鳳欲哭無淚。這一頁紙眼看著白寫了。
“趕緊用粉筆吸吸鋼筆水?!眳侵魅翁嵝牙湫▲P,沒想到這孩子工作這么專心。
冷小鳳手忙腳亂地抓起桌面上的□□筆,小心地將出格部分的墨水吸掉,又蹭了蹭,還好還好。她出了一口長氣,不用將快寫滿的一頁重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