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夫在李主任和李敏出去之后,就對劉大夫說:“昨天的手術(shù)太憋氣了。”
劉大夫一邊苦思冥想該怎么編陳主任的查房記錄,一邊心不在焉地說:“總比我要好?!?/p>
“好什么啊。才進了腹腔,那老梁頭就把大拉鉤塞給我了。你說我都分出來一只手拉鉤了,剩下還能做什么?”
劉大夫抬頭看看很不滿的王大夫,下意識地說:“是不是梁主任不滿意你讓他做術(shù)者???這可是二次開腹的患者?!?/p>
王大夫一愣,若有所思地說:“很可能啊。不過我和你說,昨天那腹腔黏連的一塌糊涂,我真要勉強自己去做術(shù)者,還不得做到天黑啊?!?/p>
他的心里話則是要是天黑能做下來,自己會不會堅持做術(shù)者呢?不過這念頭一閃,他就放棄了繼續(xù)追問自己。他不愿意面對那患者能不能在手術(shù)臺上堅持到天黑的這個關(guān)鍵。
劉大夫笑笑:“急診手術(shù)就這點不好,根本不知道可能面對的什么情況?!?/p>
“所以我現(xiàn)在傾向做擇期手術(shù)。把病人的一般狀況調(diào)整好,把病情都摸清楚,等上臺的時候胸有成竹,可以游刃有余地完美地切除病灶?!?/p>
“我也這么想啊?!眲⒋蠓蚺呐氖掷锏牟v,“準備充分的擇期手術(shù),最后的治療效果也好?!?/p>
然后他不再聊天,悶頭去編剩下的幾本查房記錄。這查房記錄,早寫完早了,不然等下班時候,陳文強發(fā)神經(jīng)翻看……
王大夫看他不想說話了,也悶頭去寫自己的那些。不過他寫起來就很輕松了。他把自己放在主任的角度,如果是我做查房,針對患者的這樣狀態(tài),該怎么對下級醫(yī)師說。
劉大夫看比自己寫的痛快,忍不住開口道:“你寫的倒是快?!?/p>
“瞎編唄。不像你那么認真,所以就快了?!蓖醮蠓蛞呀?jīng)開始蓋戳了。
等王大夫都歸攏好了,劉大夫晚了一會兒也寫完了。他拽過來主任查房的橡膠大紅戳,一邊蓋一邊說:“我最怕這樣的查房了,正事兒沒說幾句,回頭還要編的像回事兒的。不然哪天主任心血來潮,翻看病歷不滿意了,拍桌子罵人?!?/p>
王大夫是早習慣了這樣的查房,笑笑不語,彈出一根煙給劉大夫,自己也叼上一根。
“咱們?nèi)タ纯蠢蠗钊绾??他可能還不知道要免他醫(yī)藥費的事兒呢?!?/p>
“那事兒還不知道成不成呢?!?/p>
“張正杰不是小氣人。老梁頭提議了,他就不會反對的。護士長更不會了。走不走?不然老李頭回來了。”
劉大夫一愣,然后就明白了王大夫的意思。
“你不走我走啦。”
“上班時間,能走哪兒去。讓他打發(fā)人找你,不成了脫崗?”
“我們倆不在,他自然回去找陳文強的。”王大夫彈掉煙灰,“你若是想替李大夫拉鉤,你就繼續(xù)在這兒等著吧?!?/p>
劉大夫迅速站起來,抱著他那摞病歷領(lǐng)先往外走。對值班的責任護士小翟說:“我就在科里,去看看老楊。”
王大夫默不作聲地笑笑,跟在他后面出去了。
楊大夫百無聊賴地躺在病床上。其實他已經(jīng)沒什么事兒,早可以回家了。但他不想回家。不想面對來一次就和自己喊一次的潑婦。瞧她吵吵嚷嚷的模樣,進了省城了,還是和鄉(xiāng)下那些生完孩子就成了潑婦的女人們一樣。
自己當初怎么那么眼瞎呢?怎么就娶了這么一個不能入眼的女人做媳婦呢?他整天靠在床頭,一直想的、琢磨的、就是離婚這事兒的可行性。
王大夫和劉大夫聯(lián)袂進來,打斷了他的遐想。
“今兒怎么有空來看我了?”楊大夫往床里挪挪,想倒點兒地方給他倆坐。
倆人自顧自地在病房里找了兩凳子,在楊大夫的床跟前坐下。
王大夫就說:“哪天沒過來看你?不過今兒大查房事兒多,來的晚點兒,你還挑上理了。”
“你怎么樣?后天出院沒事兒吧?”劉大夫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