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癌癥患者吧,要是收進來了一個,后面就會扎堆地收一群。今年的‘十一’誰也別想放假了。”
周主任坐在他獨有的旋轉皮凳子上,轉過去半圈再轉回來地晃蕩著。聞言慢悠悠地說:“你們不想休息,可手術室未必肯啊?!?/p>
陳文強嘿嘿笑著道:“節(jié)前可以做完這幾個,重癥監(jiān)護室就沒地兒了。后面要是真的再有,過完節(jié)再說了?!?/p>
“回來可就到手術季了。你小心別累著了。才當上院長,我還指著你罩著我呢。”
陳文強撇嘴:“省院有敢欺負我的,可沒見有敢欺負你的?!?/p>
“那是你沒看著我挨□□的時候?!?/p>
“瞎扯什么。人那是斗反動技術權威。你那時候夠權威嗎?盡給自己臉上貼金?!?/p>
周主任洋洋得意地咧嘴一笑,“反正我是跟權威們站一塊挨斗了,沒你的份兒?!?/p>
“嘁!我看你還挺稀罕挨斗的啊。要不要我和院長說說,明兒下午就斗你一場,當迎‘國慶’的新節(jié)目了?”
“你這是‘文\革’期間沒挨著斗,變著法地表達自己的妒忌呢?!?/p>
“你當誰都和你一樣稀罕挨斗啊?!?/p>
有了這對老同學斗嘴,手術室終于不那么壓抑沉悶了。
時間又過去了不知道多久。這期間陳文強不停地坐下站起來、站起來坐下。周主任說了無數次讓他刷手上臺,他都晃著腦袋不肯。
偏嘴里還磨叨個不停:“比我自己上臺都揪心。”
但周主任勸他刷手上臺,他說的偏還是:“我上去干啥。老梁做的好好的?!?/p>
磨叨得梁主任開口趕他了,他才安靜下來。
……
術前準備的800的全血都輸進去了。
在熱蒸餾水清洗腹腔后,冰凍切片結果也回來了:切除的包塊中含有胰腺惡性腫瘤細胞。更詳細的病理分類報告要三天后才能拿到。
終于到了放置引流管的那一步了。三個人都長出了一口氣,各自不自在地扭扭腰,來回倒騰著站得僵硬的雙腿。
膠管引流條有一厘米粗的直徑,被梁大夫轉著圈剪了幾個孔洞,放置在胰腺殘端附近,這是為可能出現的胰液漏出做的準備。然后又在脾窩放置了煙管引流條,另行切口引出做好了固定。
可以關腹了。
“王大夫,你去下術后醫(yī)囑?!绷褐魅伟l(fā)話。
“這患者不是給李大夫了嗎?”應該李大夫去啊,怎么還叫自己去?王大夫挺納悶的。
陳文強立即就不干了:“這患者給什么李大夫。她管得了胰腺癌切除術后的嗎?你長點兒腦子沒?”
李敏被陳文強的不信任傷著了。自己怎么就管不了胰腺癌術后的了?不就是抗感染嘛!要是真的出現胰漏了,就是讓普外科的程主任來守著,也還是會出現胰漏的。
梁主任就嘻嘻笑著補充道:“大王,小李那兒還有個乳腺癌呢。要是ct沒發(fā)現有轉移灶,化驗室沒什么大的異常,后天就得做手術的?!?/p>
陳文強聽了梁主任的說法,也覺得自己說李敏不夠看胰腺癌術后的資格,有點兒說的太沖了。可那也是實話實說啊。但他到底還是換了語氣解釋道:“大王,小李她才畢業(yè),看一個乳腺癌術后的還可以。但那三個燒傷的患者,兩個還得再度削痂,夠她忙的了。這個得你看著的?!?/p>
王大夫在陳文強看傻子一般的眼神里,明白這個胰腺癌是推不出手了。他默默地下了手術臺,摘了手套就給自己腦門一下子:
不怪陳文強把自己當傻子看,怎么就忘記李敏才畢業(yè)了呢?
讓李敏管這個胰腺癌術后的,豈不是科里的主任們,誰都別想安穩(wěn)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