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嚴的身影仿佛還在書房,小妹云舒銀鈴般的笑聲似乎還在廊下回蕩……所有的一切,
都被這淋漓的鮮血徹底抹去。視線最終落回母親染血的絹帕上,落在那三個字上??焯??
沈灼的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扯動。那不是笑,是地獄之門開啟的縫隙,
是惡鬼爬出深淵的預(yù)兆。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空氣吸入肺腑,卻像滾燙的巖漿,
灼燒著五臟六腑。逃?不。她要留下來。用另一種方式。血債,必須血償!
沈府被滅門的消息,如同投入滾油中的冰水,瞬間在京都炸開。震驚、恐懼、竊竊私語,
各種情緒在坊間彌漫。曾經(jīng)煊赫的將門,一夜之間化為焦土,
只余下斷壁殘垣和濃得散不盡的血腥氣。朝廷的撫慰與追查兇手的聲音顯得蒼白無力,
最終只以“流寇悍匪劫掠,守軍失察”草草結(jié)案,將沈家滿門草草收斂,葬入城外亂葬崗。
沈灼,那個剛剛立下赫赫戰(zhàn)功、本該享受無上榮光的女將軍,在血洗的府邸前昏厥后,
便被宮中派來的內(nèi)侍和御醫(yī)接走,安置在皇家別苑“養(yǎng)病”。對外宣稱,沈?qū)④娡词е劣H,
心神俱裂,需靜養(yǎng)避世,不見任何人。夜深人靜,皇家別苑最深處一間偏僻的廂房內(nèi),
沒有點燈。濃稠的黑暗吞噬著一切,只有窗外慘淡的月光,勉強勾勒出室內(nèi)簡單的輪廓。
沈灼靜靜地站在屋子中央。
她已脫下那身象征著榮耀與力量、此刻卻浸滿親人鮮血的玄鐵重甲。冰冷的甲片散落在地上,
像一堆失去生命的鱗片,在月光下反射著幽冷的微光。她面前,放著一盆炭火。
燒得正旺的銀絲炭,發(fā)出噼啪的微響,跳躍的橘紅色火苗,映亮了她毫無血色的臉,
也映亮了她手中緊握的一件折疊整齊的戰(zhàn)袍。猩紅的戰(zhàn)袍內(nèi)襯,邊緣繡著繁復(fù)的云雷紋,
那是沈家軍的標志。布料上,深深淺淺,是無數(shù)干涸發(fā)黑的血跡——有敵人的,有袍澤的,
也有……她自己的。這是她的戰(zhàn)衣,是她作為沈灼、作為大梁女將軍的身份象征。火光跳躍,
在她漆黑的瞳孔里投下兩簇冰冷的火焰。她凝視著這件承載了無數(shù)血與火的戰(zhàn)袍,
指尖撫過上面一道道被利刃劃開的破口,仿佛還能感受到戰(zhàn)場上的金戈鐵馬,
感受到父親拍著她肩膀的豪邁,感受到母親撫摸戰(zhàn)袍時眼底的心疼與驕傲……那些畫面,
鮮活如昨,此刻卻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著她的心。沈灼閉了閉眼。再睜開時,
眼底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和一種近乎殘忍的決絕。她手臂一揚,將那件猩紅的戰(zhàn)袍,
毫不猶豫地投入了炭盆之中!“嗤——!”火焰驟然高漲,貪婪地舔舐著布料。
猩紅的顏色在烈焰中迅速變黑、蜷縮、化為灰燼。
一股混合著血腥、焦糊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