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6章 交人（第2頁）

消息像風(fēng)一樣傳遍了小小的良凹村。

午時剛到，周老大、王二和李三三人便再次來到張桂英家院外。

這一次，他們身后還跟了不少村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遠(yuǎn)遠(yuǎn)地圍觀著，神色各異。

有面露不忍悄悄別過頭的，有幸災(zāi)樂禍看熱鬧的，也有神情麻木事不關(guān)己的，更多的則是一種混合著恐懼、愧疚和如釋重負(fù)的復(fù)雜表情。

“快看，出來了！”有人低呼一聲。

只見周才從柴房里走了出來。

他換上了一身勉強(qiáng)還算干凈的粗布衣服（是張桂英之前找出來的她亡夫的舊衣），身上沒有捆綁，但周老大三人立刻警惕地上前，拿出準(zhǔn)備好的麻繩。

周才沒有反抗，甚至主動伸出了雙手，配合地讓王二和李三將他的手腕重新捆住，繩結(jié)勒得依舊很緊。

張桂英拉著眼睛哭得紅腫的張小花開，站在屋門口，看著這一幕，身體微微發(fā)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眼淚無聲地流淌。

周才的雙手被粗糙的麻繩牢牢捆在身前，王二和李三捆得十分用力，繩結(jié)深深陷入他的皮肉，帶來熟悉的刺痛感。

然而，周才低垂的眼瞼下，目光卻是一片冰冷的譏誚。

掙脫？對他而言，或許只需要一個意念，這看似牢固的束縛，在他眼中形同虛設(shè)。

半路殺了他們？

這個念頭充滿了誘惑，幾乎要沖垮他的理智。血液似乎都在微微沸騰。

但……然后呢？

黑風(fēng)寨的威脅依然存在，屆時，所有的怒火和追剿都會指向他。

而張桂英和張小花……她們會如何？窩藏、甚至“指使”他殺了村里人？她們的下場絕對會比現(xiàn)在凄慘百倍！那點(diǎn)微弱的、剛剛因離別而泛起的不忍，終究還是壓過了沸騰的殺意。

不值得。

為了這三條爛命，搭上自己可能的生路，甚至牽連那對母女，不值得。

他的殺心緩緩沉寂下去，如同潮水退卻，露出冰冷堅硬的礁石。還是得見機(jī)行事。黑風(fēng)寨……或許才是更好的目標(biāo)，也是更合適的……狩獵場。

他的表情依舊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認(rèn)命般的麻木，任由周老大三人押著他，向院外走去。

經(jīng)過張桂英母女身邊時，他的腳步微微頓了一下，極快地側(cè)頭看了她們一眼。

那眼神依舊平靜，深處卻似乎掠過一絲極其復(fù)雜難辨的情緒，或許有一絲感謝，或許有一絲憐憫，或許還有一絲……告別？

但也僅僅是一瞬。

下一刻，他便收回目光，頭也不回地、一步步地走出了這個曾給予他短暫喘息卻最終再次將他推出去的小院。

圍觀的村民自動分開一條道路，目光復(fù)雜地注視著這個被押送的少年。

沒有人說話，只有壓抑的呼吸聲和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