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也在奄奄一息的災民中悄悄流傳。
“聽說了嗎?黑風寨……有糧賣……”
“土匪賣糧?騙人的吧?是想騙人上去然后抓了吃?”
“可是……萬一是真的呢?家里娃娃快餓死了……”
“去了也是死,不去也是死……不如……去碰碰運氣?”
無數(shù)在死亡線上掙扎的饑民,抱著最后一絲微弱的希望,開始拖家?guī)Э?,如同涓涓細流般,朝著黑風寨的方向艱難移動。
他們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持續(xù)的饑餓已經(jīng)剝奪了他們思考的能力,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整個寧遠縣乃至周邊地區(qū),都因黑風寨這突如其來的“售糧通告”而暗流洶涌,各方勢力心思各異,貪婪、恐懼、算計、希望……種種情緒交織碰撞。
一場圍繞著糧食的巨大風暴,正在以黑風寨為中心,緩緩形成。
而端坐于風暴眼中的周才,正平靜地“看”著這一切的發(fā)生。
魚餌已下,水已攪渾。
接下來,就等著大魚小魚,自己撞上網(wǎng)來了。
黑風寨山腳下,臨時開辟出的那片空地上,此刻人聲鼎沸,與周遭荒蕪死寂的景象形成了詭異而強烈的對比。
一個簡陋卻戒備森嚴的交易點搭建了起來。幾張粗糙的木桌拼成臺面,后面站著十幾個手持兵刃、眼神警惕又帶著幾分揚眉吐氣神色的黑風寨土匪。
而最吸引所有人目光,讓空氣都變得灼熱起來的,是木臺上那堆積如山的——白花花、顆粒飽滿晶瑩剔透的精米!
雪白細膩、仿佛能捏出油來的上等面粉!
甚至還有一捆捆用干凈油紙包扎得整整齊齊、散發(fā)著麥香的面條!
這些在和平年代都算得上精細的糧食物資,在這餓殍遍野的饑荒時節(jié),所帶來的視覺和心理沖擊力是核爆級別的!每一粒米,每一撮面,都像是在無聲地嘶吼著“生存”二字!
良凹村的周老大、王二和李三也混在人群中,他們本是抱著極大的懷疑前來探聽虛實的。
但當他們擠到前面,親眼看到、甚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白得晃眼的米面時,三人全都驚呆了!
“真……真的是精糧!一點沙子麩皮都沒有!”周老大抓著一把米,手指都在顫抖,聲音發(fā)干,“和……和張桂英家那米,一模一樣!”
王二和李三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之前關于周才的種種猜測,此刻似乎得到了某種可怕的印證!那個少年,竟然真的擁有如此通天的手段?
黑風寨的糧食,果然和他有關!
巨大的后悔和后怕瞬間攫住了他們。但眼下,求生的欲望壓倒了一切。
“買!快買!”周老大咬著牙,掏出身上僅剩的一點散碎銀子和銅板,擠上前去換到了小半袋精米。
王二和李三也慌忙湊錢買了一些。捧著那救命的口糧,三人心情復雜到了極點,再也不敢多留,匆匆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在人群稍外圍的地方,張桂英拉著張小花開,用破頭巾包著頭臉,正踮著腳尖,焦急地向寨門方向張望。
她們也聽說了消息,懷著一絲微弱的希望,想來這里看看,能否見到那個改變了她們命運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