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顯然是下人們居住的地方,條件簡陋,一個大通鋪房間能睡十幾個人,空氣里彌漫著汗味、皮革和刀油的味道。
此時已有幾個鏢師和探子手在屋里休息,看到王沐辰帶著一個面生的、手上還綁著繩索的年輕人進來,都投來或好奇或漠然的目光。
“趙頭兒,”王沐辰對一個看起來像是小頭目的中年鏢師吩咐道,“新來的,以后就跟你們隊了。給他安排個鋪位,規(guī)矩都教教他?!?/p>
那姓趙的鏢師應(yīng)了一聲,打量了周才幾眼,沒多說什么。
王沐辰又對周才交代了一句:“安心待著,明天自有活給你干?!北戕D(zhuǎn)身離開了。
周才被松開了繩索,那個趙頭兒隨意指了個靠墻角的空鋪位給他,便不再理會。
周才默默地走到鋪位坐下,低眉順眼,如同任何一個剛進入新環(huán)境、小心翼翼、謹小慎微的底層人。
然而,他那看似低垂的眼簾下,目光卻如同最精密的儀器,快速而仔細地掃過房間里的每一個人,傾聽他們的每一句交談,感知著他們的氣息強弱。
同時,他那強大無匹的神識,早已如同水銀瀉地般,悄無聲息地覆蓋了整個鎮(zhèn)遠鏢局,將這里的建筑布局、人員分布、明哨暗崗、乃至后院王家核心成員的動靜,都探查得一清二楚。
“鎮(zhèn)遠鏢局……王天德……王沐璃……王沐辰……”周才心中默念著這些名字,“倒是個不錯的臨時落腳點。正好借此機會,看看這江州的江湖,究竟是個什么模樣?!?/p>
……
偏宅內(nèi),氣氛并不算融洽。
那些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鏢師和探子手們,對于新來的、尤其是從“菜人市場”這種地方來的同伴,天然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輕視和排擠。
周才那副“老實懦弱”的模樣,更是讓他們覺得可以隨意拿捏。
趙北,這位負責(zé)紀律的小頭目,身材精悍,臉上帶著一道淺淺的刀疤,更添幾分兇悍。
他見周才鋪好了那點可憐的鋪蓋,便用指關(guān)節(jié)敲了敲床板,聲音冷硬:
“新來的,過來。”
周才立刻應(yīng)聲,小步快走地來到趙北面前,微微弓著腰,一副聆聽教誨的惶恐模樣:“趙頭兒,您吩咐。”
趙北上下打量著他,目光如同審視一件貨物,帶著毫不掩飾的壓迫感:“既然到了這兒,不管你以前是干嘛的,是死是活,都跟過去一刀兩斷了。從今往后,你只有一個身份,就是鎮(zhèn)遠鏢局的人,是死是活,都得按鏢局的規(guī)矩來!”
他頓了頓,語氣加重,帶著一股血腥味的煞氣:“在這,想活命,就記住兩點:第一,聽話,勤快!讓你往東別往西,讓你打狗別攆雞!干得好,少不了你兩餐飽飯,一身衣裳。第二,走鏢的時候,眼睛放亮,耳朵豎尖!該你沖在前頭的時候,別慫!記住了,鏢在人在,鏢失人亡!要是鏢丟了,你他媽卻活著回來了……哼,那你這條命,留著也沒什么用了,老子親自幫你解脫!聽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