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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坤寧對弈（第1頁）

周天屏退了所有侍從，獨自在空曠的御書房內(nèi)踱步良久。

最終，他腳步不受控制般地，轉(zhuǎn)向了那座他已許久未曾踏足的坤寧宮。

當他邁過那道熟悉的宮門檻時，皇后沈令儀正與長公主周嫣坐在窗邊軟榻上低聲說著什么，聞聲齊齊望來，臉上皆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訝異。

沈令儀迅速恢復了慣常的端莊與疏離，起身斂衽為禮：“臣妾參見陛下?！敝苕桃策B忙跟著行禮，眼神中帶著一絲好奇與怯意。

周天擺了擺手，目光在沈令儀那張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又掃過周嫣那與沈令儀年輕時頗有幾分相似的眉眼，心中五味雜陳。

他走到主位坐下，并未立刻開口。

最終還是周天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刻意放緩的溫和，卻掩不住底層的疲憊與試探：“北疆的消息，你們……聽說了吧？”

沈令儀垂眸，語氣平淡無波：“宮中亦有風聞，說是蕭將軍……又建新功?！彼桃庥昧恕笆拰④姟边@個模糊的舊稱，既不失禮，也保持著距離。

周天看著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心中一陣煩躁，卻又不得不壓下，轉(zhuǎn)而看向周嫣，努力擠出一絲堪稱“慈愛”的笑容：“嫣兒近來可好？朕忙于政務(wù)，倒是疏忽你了。”

周嫣有些受寵若驚，小聲道：“回父皇，兒臣……兒臣一切安好。”

周天點了點頭，目光再次轉(zhuǎn)向沈令儀，仿佛不經(jīng)意般提起：“說起來……那蕭無病，當真是手段非凡。誰能想到，當初北疆一鎮(zhèn)督，如今竟能攪動如此風云?！彼贿呎f，一邊仔細觀察著沈令儀的神色。

沈令儀依舊眼觀鼻，鼻觀心，只是淡淡應(yīng)道：“時勢造英雄，亦或是英雄造時勢，非臣妾等深宮婦人所能妄議。”

見她滴水不漏，周天心中暗惱，卻不得不更進一步，將話挑得更明些：“他如今勢大，已非尋常邊將。朕聽聞……他與你父親沈老，似乎……頗有往來？沈老能突破一品傳奇之境，想必也得了不少助力吧？”

這話已是近乎直白的試探。

沈令儀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陛下明鑒，家父修為之事，臣妾并不十分清楚。至于往來……家父身為臣子，與各方同僚有些交際，亦是常情?！彼龑㈥P(guān)系撇得干干凈凈。

周天碰了個軟釘子，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沉吟片刻。

終于是圖窮匕見，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種推心置腹般的語氣：“令儀，你我終究是夫妻，嫣兒是我們的女兒。如今局勢，想必你也清楚。那蕭無病……他并非池中之物，其志……恐怕也絕非止于大周?！?/p>

他頓了頓，觀察著沈令儀的反應(yīng)，見她依舊平靜，才繼續(xù)道：“他如今兵鋒正盛，朕雖不懼，然則兵兇戰(zhàn)危，若能化干戈為玉帛，免使生靈涂炭，亦是功德一件。你沈家……既與他有些香火情分，或許……或許可借此機會，代為傳話？”

聽罷，沈令儀心中明鏡也似的，繞了這么大圈子，終于說出了真實目的。想通過我，或者通過父親，去和蕭無病搭線，探聽虛實，甚至妄圖博弈？

她抬起眼，迎上周天那看似溫和實則焦灼的目光，緩緩道：“陛下之意，臣妾明白了。只是……蕭總督如今位高權(quán)重，威加海內(nèi)，行事自有其章法。臣妾與家父人微言輕，恐怕……難入其耳，更遑論傳話置喙了。況且，陛下乃一國之君，若有何示下，自當通過朝廷正式渠道，方顯鄭重?！?/p>

她這番話，既點明了蕭無病如今的地位已非昔日吳下阿蒙，不是可以隨意“傳話”的對象，又暗指周天此舉有失帝王身份，將皮球輕巧地踢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