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5章 過河拆橋（第2頁）

院子的另一角，周才正佯裝整理柴堆，那些刻意壓低卻依舊飄進院墻的議論，以及方才張桂英母女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慢條斯理地將一根枯柴掰成兩段。

果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他心底冷笑，并無多少意外。在生存面前，道德和恩情總是最先被舍棄的東西。他一個被買來的“菜人”，性命的價值在村民眼中，自然遠遠低于全村的“太平”和那可能存在的“雙倍補償”。

也好。

這樣也好。

徹底斬斷這最后一絲不切實際的羈絆和軟弱的幻想。

第二天一早，院門就被不客氣地敲響了。

張桂英忐忑不安地打開門，門外站著的，正是周老大、王二和李三三人。他們臉色凝重，眼神復雜，帶著一種仿佛在執(zhí)行公務(wù)般的別扭氣勢。

“張家嫂子?！敝芾洗舐氏乳_口，聲音干巴巴的，目光有些閃爍，不太敢直視張桂英，“我們……我們代表村里幾家說得上話的，來跟你商量個事?！?/p>

張桂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指緊緊攥著衣角：“周……周大哥，什么事？”

王二接口道，語氣試圖放緩和些，卻更顯虛偽：“就是……關(guān)于你家買的那個小子，周才。你看，昨天的事……他也算是立功了，殺了土匪。但是呢，這禍……也確實是他惹大的。黑風寨那邊……唉，指名道姓要他填命?！?/p>

李三則直接得多，拿出四兩的碎銀子，攤在掌心，遞到張桂英面前：“嫂子，這是村里幾戶人家湊出來的。知道你不容易，當初你花了二兩。這四兩，雙倍還你。你把那小子交給我們，由我們送去給黑風寨賠罪，這事就算了。以后保證再不連累你家，連累到村子?！?/p>

四兩銀子！在昏暗的晨光下，那點微弱的銀光卻異常刺眼。

張桂英看著那銀子，又看看面前三個男人不容置疑的表情，身體微微晃了一下，臉色慘白如紙。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交出周才，拿回雙倍的錢，換取安寧……這個選項赤裸裸地擺在了面前。

她下意識地回頭，望向院內(nèi)。

周才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起了身，就靜靜地站在院子中央，面無表情地看著門口這一幕。他的目光平靜得可怕，仿佛早已料到，又仿佛在看一場與己無關(guān)的鬧劇。

那雙眼睛深處，再也沒有了初來時偶爾流露的茫然或偽裝出的怯懦，只剩下一種洞悉一切的、冰冷的淡漠。

看到周才這樣的眼神，張桂英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一股混雜著羞愧、恐懼和不舍的復雜情緒猛地涌上心頭。

“他……他……”她聲音顫抖，不知所措。

周老大三人也看到了周才，被他那平靜無波的眼神看得有些發(fā)毛。周老大硬著頭皮，對周才喊道：“周小子，你也看到了！不是我們不容你，是你自己惹下了天大的禍事！為了全村老小，只能委屈你了！你放心，這四兩銀子給你……張嫂子，也算對得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