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是拖家?guī)Э?、面黃肌瘦的流民,他們?nèi)缤磺镲L卷落的枯葉,蜷縮在官道邊的泥地里,或坐或臥,眼神空洞地望著過往的零星車馬。
看到周才乘坐的馬車駛來,幾個膽大的流民踉蹌著撲到路邊跪下,伸出枯柴般的手,哀哀乞求:“行行好,老爺,給口吃的吧……”
車夫見怪不怪,只是稍稍勒緊了韁繩,讓馬兒加快幾步,繞開了那些幾乎要撲到車輪下的饑民。
周才坐在車廂內(nèi),透過晃動的布簾看著窗外這一切,眉頭越皺越緊。
這與他正在建設(shè)的、充滿希望的石頭村,仿佛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一種沉郁的氣壓在他的胸口。
他忍不住開口,向前面趕車的馬夫問道:“馬夫大哥,若是長久都沒人種地,顆粒無收,那大乾國的百姓,往后該怎么活?”這個問題似乎有些“何不食肉糜”的無腦,但他確實想聽聽這個時代最底層勞動者的直觀感受。
馬夫聞言,嘆了口氣,頭也沒回地答道:“客官,小人就是個趕馬車的,您問的這問題太大了,小的不懂回答。不過,這鬧饑荒、兵禍的年景,確實讓一部分人成了流民,能逃出來的,還算命大哩?!彼穆曇衾飵е环N麻木的無奈。
“官府不管嗎?”周才追問。
“官府?”馬夫像是聽到了什么苦澀的笑話,搖了搖頭,“也管不過來啊,怎么管?開粥棚?那點粥水能救活幾個人?抓流民?抓了又能往哪兒安置?聽說不少地方的官倉都是空的……唉,這世道,能顧好自己就不錯咯?!?/p>
馬車吱吱呀呀地繼續(xù)前行,將那些絕望的眼神和哀求聲漸漸拋在后面。
周才沉默地靠在車廂上,窗外流離失所的景象與馬夫麻木的話語在他心中交織。
他的心里莫名多出了一個沉重的問號,一股憤懣之氣油然而生:“這難道是一個絕情的朝代?上位者只顧爭權(quán)奪利,置萬千子民于水深火熱而不顧,枉為……”
后面的話他沒有說出口,但眼神卻愈發(fā)冰冷堅定。
兩天后,風塵仆仆的馬車,終于抵達了京州城外。
高大的城墻巍峨矗立,守城的兵丁盔明甲亮,與沿途所見的破敗景象形成了鮮明對比,仿佛一道門隔開了天堂與地獄。
城門口車水馬龍,人流如織,彰顯著京州的繁華與喧囂。
周才付了車資,跳下馬車,抬頭望向那深邃的城門洞,仿佛看著一頭巨獸張開的大口。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眼神恢復(fù)平靜,邁步向著京州城內(nèi)走去。
周才一踏入京州城門,尚未看清這帝都的繁華街景,便覺周身氣機微微一滯。
仿佛有無形的絲線纏繞而來,帶著一股陰柔的束縛力。
只見前方人群中有三個看似尋常的路人——一個挑著擔子的貨郎腳步一滑,滿筐的山貨劈頭蓋臉地向周才灑來;
一個拄著拐杖的老翁“恰好”踉蹌跌倒,拐杖暗藏機鋒,直點他膝后要穴;側(cè)面更有一個嬉笑的孩童“不小心”將手中滾燙的糖葫蘆甩向他面門!
三人動作看似巧合,實則配合默契,氣機隱隱相連,封住了他左右閃避的空間,更帶著一股陰柔的纏勁,旨在讓他狼狽不堪,乃至當場出丑受制,卻又不露明顯殺招。
這正是江湖中一種刁鉆的試探手段——“陰計陽恩局”,表面是意外,內(nèi)里是陰招,讓你吃了虧還不好當場發(fā)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