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周老大張了張嘴,想問什么,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就在這時,里屋傳來一聲驚叫。
張桂英拉著張小花開,臉色慘白如紙地從床底爬了出來,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那具脖頸處血肉模糊、死不瞑目的土匪尸體,嚇得差點又暈過去。
“周…周才……”張桂英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指著那尸體,“你……你殺人了?你竟然殺人了?!殺人是要償命的??!”大乾律法的威嚴和對殺人本能的恐懼,讓她瞬間慌了神,甚至忘了剛才正是周才的“殺人”救了她們母女。
周才眉頭微蹙,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一個的老漢就搶先道:“張家的,你糊涂了!周小子殺的是土匪!是害人的強盜!按律法,殺匪非但無罪,報上去說不定還有賞錢呢!”
“就是就是!這是為民除害!”有人附和道。
但張桂英看著周才平靜無波甚至有些冷漠的側臉,再看看那具可怕的尸體,心里那股寒意卻越來越重。這個少年,和她想象中的那個未來“女婿”,似乎完全不是一回事。
村里的騷動和死人的消息,終究是瞞不住的。很快,就有腿腳快的村民連夜摸黑跑去了縣衙報官。
第二天下午,日頭偏西時,幾個穿著號衣、騎著瘦馬的縣衙差役才姍姍來遲。
他們皺著眉頭,捂著鼻子,嫌棄地查看了那具已經僵硬的土匪尸體,又例行公事地詢問了幾個村民當時的情況。
當聽到是一個被張寡婦買來的“菜人”少年設計嚇退土匪并手刃一人時,差役頭目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異和審視。他特意叫周才過來問話。
周才早已編好了說辭,只說自己當時嚇壞了,胡亂喊叫,沒想到土匪真信了,至于殺人,完全是情急自衛(wèi),僥幸得手。
他表現(xiàn)得驚魂未定,后怕不已,將一個僥幸活命的少年形象扮演得惟妙惟肖。
差役頭目盯著他看了半晌,似乎想從他臉上找出些破綻,但最終只是哼了一聲,記錄在案,又催促著村里盡快處理尸體,便帶著人走了,至于剿匪、撫民之類的事情,只字未提。
官差的態(tài)度讓村民們更加絕望,也更加依賴剛才挺身而出的周才。
然而,周才心中卻沒有絲毫輕松。
他看著差役遠去的背影,又掃過周圍村民那些感激、敬畏、猜疑、甚至嫉妒的復雜目光,最后落在院內那灘尚未干涸的血跡上。
他知道,土匪的威脅并未解除,而他在這個村子里的處境,也因為這次突如其來的變故,變得更加微妙和危險。
他必須更快地積蓄力量。那把鬼頭刀,或許可以……
夕陽將官差幾人的身影拉得老長,在崎嶇的山路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離開良凹村后,他們并未徑直返回縣衙,而是繞了幾個彎,熟門熟路地拐上了一條更為隱蔽、通往深山的小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