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她聽到皇帝蒼老而陰冷的聲音:「你當(dāng)朕病得快要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么?」
「不……」
「朕的病例記錄你看了不少啊,倒是知道朕的身體熬不了多久了,所以過來看看朕死了沒有?是不是?」承平帝冷冷地道。
「不……」
「代王是朕的兒子,朕自然疼愛他,但你算是什么東西?朕的江山還不至于讓個婦人玩弄!」
「不……」
「來人,將她拖下去,賜三尺白綾!」
「不——」婉妃突然瘋狂地爬上前,扯住承平帝的龍袍下擺,保養(yǎng)得白嫩光滑的手指骨泛白,凄厲地道:「皇上,這不關(guān)臣妾的事情,是皇后!一切都是皇后安排的!若不是皇后拿臣妾的家人威脅,臣妾怎么會窺探您的病案記錄?是皇后,一切都是皇后……」
承平帝皺眉,不耐煩地扯了扯衣袍,正欲讓人將她拉開時,她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所有的動作僵住了。
「皇上,您難道忘記了,是蔣氏竊了這皇后之尊,是皇后欺騙了您!是皇后讓您沒有嫡子可繼,是皇后!是皇后??!」
在這聲凄厲的大喊落下后,殿內(nèi)靜得落針可聞,所有呼吸聲仿佛都沒了。
陸珪和周圍的侍衛(wèi)一樣,忍不住埋下頭,當(dāng)自己不存在。這種皇帝的秘幸……知道了就是個死,他們并不想聽??!
半晌,承平帝的聲音響起:「……你說什么?」
他的聲音極輕極淺又平穩(wěn),仿佛在問著一件什么不經(jīng)意的小事般,絲毫聽不出其他的情緒。
婉妃臉上淚痕遍布,額頭鬢角邊皆有碎發(fā)滑落,添了幾分脆弱凌亂的美,一種絕望的美。
但是聽到他這話,她卻仿佛絕境中看到希望的人一般,升起了極大的希望,仰著頭殷切地看著他,嗚咽著道:「皇上,臣妾都知道,皇后是個賤人,她不配母儀天下。當(dāng)年皇上看中的人并不是她,而是蔣家義女,皇后仗著蔣家嫡出女的身份,謀了蔣家義女的妃位……臣妾知道皇上當(dāng)年去尋了蔣家義女卻尋不著,因?yàn)榛噬袭?dāng)時去尋她時,臣妾也在場,臣妾當(dāng)時還是個孩子,躲在一旁看到了……」
承平帝仿佛驚呆了,僵硬地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婉妃嗚咽道:「臣妾知道皇上這些年來的痛苦,皇后是害得皇上痛苦的賤人,若不是皇后當(dāng)年取代了蔣家義女,根本輪不到她當(dāng)皇后。這些年來皇后表面功夫做得太好了,皇上無法廢后,只能忍著她……皇上,您可知道,當(dāng)年蔣家義女去逝時,是臣妾送她最后一面的?」
一陣夜風(fēng)吹進(jìn)來,殿內(nèi)的燈火搖曳,將人影子拉得長長短短不一。
「她……死前可有說什么?」皇帝聲音嘶啞地問道。
婉妃低垂下的眼瞼掩住了眼里的惡毒,聲音卻萬分悲痛:「她說,皇上負(fù)了她心,皇后負(fù)了她姐妹情,她恨你們!」
殿內(nèi)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
陸珪手里還拎著代王,有些不安地瞄了眼僵硬地坐著的皇帝,覺得自己聽了這等秘幸,估計離死期不遠(yuǎn)了。不過,能聽到這般大的八卦,算不算得死而無憾?當(dāng)然,對婉妃透露出來的事情,他卻有不同的理解。
說什么蔣皇后竊了這皇后之位,簡直是無稽之談,當(dāng)年承平帝娶妻時,他還未即位,是個皇子,選王妃自有先帝親自挑選過目,皇子要娶哪個哪能自己隨便選?一個是武安侯義女,一個是正宗的武安侯嫡出姑娘,作皇帝的怎么樣都會選那個嫡出的姑娘作兒媳婦了,除非那義女出色到連嫡出姑娘都避其鋒芒的地步。但是如此看來,蔣皇后應(yīng)該是比較出色的,所以先帝擇取了蔣皇后為兒媳。
而且這蔣家義女,他自打出生起,就沒有聽說過,恐怕在武安侯府也不怎么出名才對,后來至于發(fā)生什么事情死了,這個還有待查證。
正在陸珪凝思細(xì)想時,皇帝的聲音響起:「來人,將她拖下去!」
「皇上!」婉妃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年老的帝王即便聽到多年來一直懸在心中的事情,臉色依然未變分毫,他揮了揮手,自有侍衛(wèi)上前將婉妃拉了下去。
這時,代王終于忍不住了,哭道:「父皇,請您原諒母妃,母妃什么都沒做?。「富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