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xiàn)在很瘦,顴骨突出,笑起來的時候一點也不好看,但阿竹依然覺得她就像當初在枯潭寺時遇到那個笑起來像個甜姐兒一般的小姑娘,可人極了,看著她時,心里涌上一種默默的溫柔。
「對了,外頭那個聶侍衛(wèi)剛才在淋雪,都成了個雪人了,怎么回事?」阿竹睨她,「你欺負他了?」
昭萱嗔道:「那個呆小子,誰欺負他了?我不是想要將他送去金吾衛(wèi)么?上回金吾衛(wèi)指揮使叛變,金吾衛(wèi)死者十之七八,空出好些位子,便想給他謀個出路,也不枉他救我一命,誰知道他不愿意去??烧媸莻€傻的!」
「不愿意去就算了,你身邊也需要個人保護,這次若不是他……」阿竹說著,依然心有余悸。
昭萱郡主的臉色明顯變得黯淡,連笑容也變得苦澀,說道:「是啊,若不是他,我現(xiàn)在也不會拖著這病軀坐在這里和你說話了。阿竹……你說她怎么就能這般狠心呢?外祖母疼她也不少,竟然為了一個虛無飄渺的許諾,在慈寧宮縱火,外祖母的靈柩還停在那兒,難道連我也不能讓她有點感情么?她是真的要燒死我……」
看她垂下頭,隱住不發(fā)的淚,阿竹又難受得厲害,起身坐到床上,將她攬住。
昭華郡主所做的事情,阿竹也弄不清楚她的想法,或許是因為不甘心,或許是因為定國公世子的變心,或許是為了……陸禹。不管哪種原因,她都無法知道她做下那么大膽的事情時,就沒有想到自己唯一的妹妹可能真的會死么?
半晌,昭萱郡主低頭拭了拭淚,勉強笑道:「看我,又說這種不愉快的事情了!好啦,別為我擔心,你瞧,我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么?倒是你,聽說外頭下雪了,你挺著個肚子大老遠的過來,不要緊吧?」說著,她伸手輕輕地撫了下阿竹的肚子,極為擔心的樣子,「而且,你這肚子怎么比上回懷琛兒的時候要???是不是因為上次動了胎氣……」
「沒事,現(xiàn)在已經坐穩(wěn)胎了,太醫(yī)說沒事?!拱⒅裎罩氖郑〉盟謥y操心,「估計這次懷的不是個胖小子,是個正常的孩子,所以肚子小點。」
昭萱郡主被她說得直笑,阿竹又開始促狹了,「胖小子才好,又軟又可愛,抱起來肉肉的,才健康呢?!?/p>
聊了會兒后,阿竹又被昭萱郡主趕走了:「快走快走,這里都是藥味,我身子也不爽利,你是孕婦,不能呆太久,對你身子不好?!?/p>
阿竹也不強留,握著她的手道:「好吧,那我過幾日再來看你,你好好養(yǎng)身子,有什么需要的,打發(fā)星枝或星葉過來同我說,誰敢讓你受委屈,看我不拖出去打板子?!?/p>
昭萱郡主吃吃地笑起來,笑得差點咳嗽,揮著手道:「舅母也在這里,她才不會讓我受委屈呢。我這里什么都有,不用擔心。快走啦,下次你過來,我和你一起說說八卦,我最近又聽到了很多哦。」
阿竹眼睛一亮,突然不舍得走了,小聲道:「是那兩位的?!?/p>
昭萱郡主笑得眼牙不見眼,「對啊,小十八真是個好孩子,和我說了很多呢?!?/p>
阿竹頓時被勾引得抓心撓肺的,可惜昭萱郡主直接將她趕走了。
回到慈寧宮正殿,一堆大媽級的女人仍在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看起來精神抖擻,外面的冷天氣也澆不熄她們的熱情。十八公主和胖兒子在殿內跑來跑去,十八公主跑在前面,胖兒子在后頭追,兩個孩子繞著那群宮妃追逐,看起來簡直像是什么兒童游樂場似的。
見到阿竹過來,皇太后將她叫到身邊,問道:「昭萱那孩子今兒的精神怎么樣?」
阿竹露出笑容,「似乎好些了,剛才去的時候,她正在喝藥,還說想吃尚德街烏柳巷的窩絲糖?!?/p>
皇太后聽罷,不由得笑了,「想吃就好,就怕她不想吃。這人啊,若是有什么,才能掙扎著活下去,快點吩咐下去,讓人出宮去給她買。」
皇太后說這話頗有深意,阿竹微笑著道:「已經著人去了?!?/p>
又說了幾句話后,眼看到午時了,終于結束了今日的慈寧宮之行,阿竹方起身同眾位太妃告辭帶著胖兒子回鳳翔宮。
離開之前,安貴太妃道:「聽說這幾天雪會下得極大,皇后若是沒什么事,便不用過來請安了。姐姐,你說是不是這樣?」
皇太后點頭,「聽你母妃的?!?/p>
阿竹忙謝恩。
第二日,果然雪下得極大,皇宮不一會兒便變成了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
阿竹窩在溫暖的殿內喝湯吃果子,今年溫泉莊子又種植了好幾樣新鮮的蔬菜,還有一些返季節(jié)的水果,可將她美得不行,連帶的也讓人送了很多到乾清宮給陸禹嘗嘗,不吝于什么東西,都讓他多吃一些,別真的瘦得像神仙了。
殿內,母子倆正在啃著酸甜可口的圣女果時,娥眉進來稟報道:「娘娘,秦王妃求見。」
哎呀,她的女神來了!自然是要見的!
阿竹心里樂得直冒泡泡,直接起身相迎。
秦王妃抱著女兒進來時,見阿竹起身相迎,微微挑了下眉頭,有些受寵若驚。畢竟阿竹現(xiàn)在是皇后了,不是以前的端王妃,更不是弟妹了,她還能如此尊重她,十分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