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嬤嬤見阿竹進來,想要叫醒老太君,被阿竹擺了擺手打斷了。
阿竹坐在腳踏前,看著老太君打盹,只覺得心里是無比的安心。
有些事情,并不需要宣諸于口,大家皆心照不宣。阿竹的政治覺悟不夠,甚至不敢亂想,只能將一切掩埋在心里,見機行事。現(xiàn)在皇帝雖然已經(jīng)老了,但身子仍算健康,齊王、秦王等虎視眈眈,端王被推到風口浪尖,但皇帝態(tài)度曖昧,沒有個明確的表示,沒人敢胡亂押寶。只能說,承平二十四年那會,魏王齊王遭圈禁一事嚇破了很多人的膽,雖然至今兩人已經(jīng)被放出來了,但也沒有朝臣敢在太子未立時站隊了。
就要阿竹沉著臉沉思時,老太君醒了。
老太君模模糊糊地發(fā)現(xiàn)腳踏前坐了個人,等發(fā)現(xiàn)是阿竹時,蒼老的臉上露出抹笑容,慈藹地道:「是王妃回來了,怎么不叫醒老婆子?」
阿竹起身坐到老太君身旁,拉著她微涼的手,抿嘴笑道:「祖母,聽說您生病了,阿竹擔心?!顾娴膿模咸蔷赴补逆?zhèn)府之寶,她活到這把年紀,看的事情明白,眼光也與眾不同,有她在,家族能避開很多危險。
老太君笑道:「王妃無須擔心,老婆子還要多活個幾年呢?!?/p>
曾祖孫倆說了會兒話后,老太君突然道:「王妃這會兒回來是為了菊丫頭的婚事吧?」
「嗯。」
「王妃無須擔心。」老太君拍拍她的手,寬慰道:「鎮(zhèn)國公府雖然不是什么好去處,但菊丫頭也不是任人欺負的。」
這安慰太泛了,阿竹沉默了下,方道:「婚期定在什么時候?」
「七月份有個好日子,不過得等鎮(zhèn)國公世子回京再說?!估咸卣f道。
阿竹已經(jīng)兩次聽到這種隱晦的提醒了,不由得精神大振,頓時覺得情況其實也沒有那么糟糕。
老太君一直盯著她,見她神色有些變化,心里有些滿意地點頭。老太君心里有數(shù),同時這兩天也想了很多,發(fā)現(xiàn)情況其實也沒有那般糟糕,特別是承平帝疑心病重,這幾年喜歡玩平衡之術,好幾位皇子的勢力互相牽制著,紀顯這顆棋子就不知道他要怎么安排了。
端王背后有皇后和貴妃,但皇后所在的武安侯府素來中立,即便家族里出了個皇后,也謹守本份,只聽令于皇帝,甚至為此而曾經(jīng)看著皇后出事沒有反應,讓皇后從此也對娘家有了隔閡。反觀貴妃所出的懷恩侯府,看著顯赫,不過是個空殼子罷了,在朝堂上能說話的人不多,反而顯得端王勢單力薄。
老太君慢慢地想著,突然間又有些疑惑,總覺得無法揣測明白承平帝的意思,這些年來她冷眼看著朝堂的走勢,端王除了帝寵外,竟然無絲毫的優(yōu)勢,反之秦王這幾年勢如中天,隱隱壓了端王一頭。
阿竹在老太君這兒呆了好一會兒,怕累著她,便識趣地離開了,轉而去了青菊居。
青菊居里,嚴青菊正捧著花樣子繡花,旁邊的丫鬟幫忙分線,看起來就像個正常的閨閣少女,安靜而嫻雅。
見到阿竹到來,她喜得直接拋了手中的活計,跳起身拎著裙子跑過來。
真像只搖著尾巴求關注的小狗。
阿竹摸摸妹子的狗頭,發(fā)現(xiàn)這妹子笑得甜蜜蜜的,心里嘆息,鎮(zhèn)國公府那么亂,這妹子真的能適應么?
「三姐姐,喝茶,哎,丹冠,快去廚房看看有沒有三姐姐喜歡吃的炸山藥酥,叫人做來。」
嚴青菊忙得團團轉,還是阿竹看不過去將她拉到身邊坐下,然后將所有的丫鬟都揮退后,又摸摸她柔美的小臉蛋,說道:「我聽說祖父和四叔為你定親了,你還好罷?」
嚴青菊聽得眼圈一紅,低首搖了搖頭,說道:「有三姐姐關心,我沒什么的。而且,其實也沒有那么糟糕,若真的嫁過去,我只要守好自己的本份就行了?!?/p>
看她說得那么可憐,含笑帶淚,楚楚動人,阿竹差點都要為她怒發(fā)沖冠,找欺負她的人拚命了。等回過神來,不禁扭頭——尼瑪連作為女人的她都忍不住憐惜她、想要為她出頭了么?這是何等的魅力?
然后又想到鎮(zhèn)國公世子,雖然私德不修,但上過戰(zhàn)場,也是個鐵血男兒,也不知道會不會折服于妹子這種圣母白蓮花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