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也不用說了。我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林倩倩壓根就沒有去學什么理發(fā)和賣衣服,她說的那么好聽,最后還是回到了賭桌上。我當時臉色發(fā)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林倩倩開完口之后反倒輕松了,沒臉沒皮地直接跪了下來,讓我看在往日的情誼上,再幫她一把。
“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只要還清了,我一定‘金盆洗手’!姐姐,我的親姐姐,我都聽你的!開店也好,打工也好,我什么都聽你的!”
她抱住我的腿,號哭著,眼睛里甚至連眼淚都擠不出來。她的聲音在我的耳朵里變得那么吵鬧,看著她可笑的表演,我的心越來越冷,冷到我都好像聽不見自己的心跳了。
我把她扶起來。她的眼里頓時盈滿了快樂的希望。
我取下了那個一直不舍得離身的金鐲子,遞給了她。
她眼里的笑意頓時凝住,她問我,是什么意思。我說,林倩倩,這個金鐲子算是你送給我的,現在還給你,我們倆以后就不是姐妹了,你不用聽我的,我也不會再管你了。金鐲子有30多克,那時候的金價大概是每克60元,賣了它,能換2000元左右,夠她還上賭債了。
林倩倩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不過,她并沒有離開的意思。她凄涼地看著我,可憐地看著我,我狠著心不看她的眼神。我知道,我今天絕不能心軟。她染了賭癮,已經不再是原來的林倩倩了。她可以騙我,可以哄我,可以裝可憐,可以扮兇狠,這些事情,我已經看夠了。我的余光里看到她把金鐲子戴上了,她沒有放過到手的這一塊“肉”,她已經是個徹底的賭鬼了。按照我的經驗,她以后繼續(xù)染賭,掙的錢肯定不夠輸的,輸了錢還得來找我。那一刻,我的心變得異常堅硬,我甚至開始思考是不是該換一個住處了。
僵持中,門又被敲響了。
從敲門聲,我就知道這次肯定是金萬豐無疑了。真是不巧,怎么這兩個人能趕到一起呢?
我把金萬豐堵在門外,敷衍了他幾句。房間里點的是煤油燈,光線很暗,所以在門口的金萬豐也無法窺見屋內的情況??赡芨惺艿搅宋业姆笱埽簿蜔o奈地離開了。他當然不能在這種時候和林倩倩見面,情緒仍很激動的林倩倩,真的有可能什么都說出來。我不敢冒這樣的風險,讓金萬豐知道我所有的秘密。
金萬豐走后,我重新回到房間,居然看見林倩倩在笑。
她的臉上全是眼淚,笑容扭曲得像是瘋了一樣,看得我心慌。
她說,她懂了,她終于懂了,什么小店,什么賭博,都是幌子。我之所以這樣絕情,都是因為這個男人。她說我從來沒把她當過姐妹,說我每次有了男人,就把她拋到腦后。她說,我憑什么覺得自己比她優(yōu)越,就憑和男人睡的時間長嗎?睡一次是睡,睡一個月就不是睡了?50塊是睡,500塊就不是睡了?誰比誰高貴?誰比誰下賤?我做小姐的事情,那個男人知道嗎?他要是不知道,她可以親自告訴他,一個一個數給他看……
林倩倩越說越大聲,嘴里的話也越來越不干凈。
我想捂住她的嘴,卻一巴掌扇在了她臉上。她號了一聲,往我身上撲了過來。我沒想過,我會和她這樣毫無體面地扭打成一團。但當時的我,腦海里一片空白,翻滾的只有憤怒和屈辱,好像所有壓抑的情緒都在此刻找到了出口。
混亂中,我用力推了林倩倩一下,她居然直接向后倒向了沙發(fā)。
沙發(fā)上,有一個被撐開的捕獸夾。
被捕獸夾夾住腦袋的林倩倩尖聲大叫起來,她劇烈翻滾,摔到了地上。我當時害怕極了,生怕附近的鄰居聽見什么動靜,于是在她背后,想幫她把捕獸夾取下來。
如果這個時候,她服個軟,或許結果就會不同吧。但是,就算此刻,她還一直嘴硬著在罵我“虛偽”“臭婊子”“活該被男人騙”。
維系理智的細線,就在那一剎斷掉了。
回過神來,我發(fā)現自己在用力地踹著捕獸夾。一下,兩下,直到她的聲音從喉嚨里擠扁成泡沫,直到她一動不動地躺在那里。
強烈的恐懼感讓我恢復了理智,我把林倩倩頭上的捕獸夾取下扔開,把滿臉是血的她抱到了床上。我當時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她別死,別死!
我拿過煤油燈,希望在微弱燈光的照射下,發(fā)現她還活著的跡象。
可是,她的眼睛還瞪著,卻連一絲呼吸都沒有了。
大驚之下,煤油燈失手掉落。燈體在床上碎裂,火苗在林倩倩的身上躥了起來,迅速蔓延到了整個床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