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亮盡可能地讓自己冷靜下來,自己現(xiàn)在究竟是在哪里?醫(yī)生們搶救的究竟是陶亮還是馮凱?顧雯雯的聲音,他是絕對不會搞錯的。陶亮這幾年才聽說過“ecmo”,馮凱那個年代,應(yīng)該還沒有ecmo吧?那么就是說,現(xiàn)在醫(yī)生們搶救的,真的就是陶亮他自己?
奇了怪了,明明是馮凱遇襲了啊,為什么被搶救的是陶亮?馮凱不是陶亮夢境里的身份嗎?陶亮在現(xiàn)實中一直昏睡著醒不過來,就算是處于昏迷狀態(tài),也不至于突然就危及生命了吧?
一種熟悉感瞬間閃過他的腦海。
陶亮突然想通了,他記得在二十世紀(jì)七十年代的夢境里,馮凱被人用繩索勒住頸部窒息的時候,自己的意識似乎也短暫地回到了陶亮的身上,而且似乎也出現(xiàn)了生命體征不穩(wěn)定的情況。也就是說,夢境中馮凱遭遇的危險,就像是潛意識里的某種警告。夢境外,陶亮的生命體征還很不穩(wěn)定,如果自己在夢境中的“探險”遇到了危機,現(xiàn)實中的陶亮也很可能會面臨生死攸關(guān)的掙扎。所以,就算是夢,他也不能輕易地讓自己陷入險境,他可開不起這樣的玩笑——要是命都沒了,別說破案了,何談和顧雯雯重聚,何談和顧雯雯共度余生?
這真的是一場“要命”的夢境啊。
現(xiàn)在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那個年輕姑娘的身上了,希望她能找到車輛把馮凱及時送到醫(yī)院。也希望醫(yī)院的急診科醫(yī)生能救回馮凱的命。對了,自己的丈母娘林淑真不就是人民醫(yī)院急診科的嗎?看來自己的小命就攥在丈母娘的手里了。親愛的丈母娘,為了你女兒的幸福,你可要給力??!別再馬大哈了??!
一種強烈的無力感讓陶亮逐漸感覺到了倦意,既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入了險境,要不干脆就聽天由命好了,該睡,就睡去吧。可是,顧雯雯說讓他堅持住,是不是讓他不要睡去呢?陶亮強打著精神,想忍住不睡,可是那種強烈的乏力感和困意席卷了他的思維,他知道自己恐怕真的堅持不住了。
“雯雯,對不起,對不起!”陶亮在心里默念著,突然有了一種想要哭的感覺。
接著,他的意識再次模糊了起來。
3
一陣鳥叫聲闖進了陶亮的耳朵,他清醒了過來。
“要死就死,總這么醒了昏迷,昏迷了又醒的,有完沒完了?逗猴呢?”陶亮的心頭浮起一種煩躁的沖動,試著睜了睜眼睛。
居然睜開了。
陶亮沒有動,他努力地讓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既然陶亮的生命體征和現(xiàn)在的這個夢境中的馮凱是緊密相連的,在夢境中,他就不能隨隨便便放棄生命?,F(xiàn)在,他還不知道那個孩子為什么要殺自己。但從之前的經(jīng)歷來看,夢境中遇到的人,都似乎是獨立的個體,他們會做出什么行動,自己很難預(yù)測。如果輕舉妄動,就有可能遭遇危險。所以,他不能唐突地告訴夢境里的人,自己在做夢,也不能讓身邊的人對自己的身份產(chǎn)生懷疑。他得安安穩(wěn)穩(wěn)度過夢境里的日子,直到正常地醒來。此外,他要牢記自己是來夢里找線索的,這個重要任務(wù)可一定要完成。
“呀哈,我還真是命大??!這就活過來了?”陶亮嚅動著雙唇,發(fā)出了沙啞的一句。他移動手臂在自己的肚子上捏了一下。
沒有贅肉,一肚子腹肌,很顯然,他還是馮凱。
他有些失望地朝床邊看了看,顧紅星正坐在床邊,一臉擔(dān)憂的表情。
“你醒了!”顧紅星擔(dān)憂的表情瞬間變成了喜悅。
“小弟?!瘪T凱下意識地叫了一句,但立馬想起了在出事前顧紅星那種明顯帶有隔閡的眼神,立即又收了聲。他不知道真的馮凱在他“離開”的這幾年是怎么稱呼顧紅星的,所以不能讓顧紅星感到自己的異常。
“能動嗎?”顧紅星似乎并沒有察覺到哪里不對,而是關(guān)切地問道。
馮凱此時感覺自己身上有無窮的力氣,他一個翻身就從床上跳了起來,站在床邊說:“我就是被割了脖子,又不是被挑了手筋、腳筋?!?/p>
顧紅星的臉色在滿滿的擔(dān)憂和瞬間的喜悅間飛快地切換,最后藏起了所有表情,又恢復(fù)了大隊長的威嚴(yán),皺著眉頭老氣橫秋地說:“什么年紀(jì)了,能不能不要再和毛頭小子一樣?把傷口抻著了,你就對不起人了。”
“對不起人?”馮凱盤腿坐到床上,說,“對不起誰?”
“一個80斤的小姑娘,硬是把你這個壯漢拖到了路邊;幾個司機一起幫忙把你抬到車上,送來了醫(yī)院;淑真一把止血鉗夾住了你那破了的靜脈;公安局a型血的同事們排著隊給你獻血?!鳖櫦t星如數(shù)家珍,列出馮凱的諸多“救命恩人”,說,“你說,你不活過來,你對得起誰?”
“原來破了根靜脈,就流了那么多血???我還以為是把頸動脈給干破了呢?!瘪T凱有些不好意思地哈哈一笑。
“幸虧傷口不深,否則傷了動脈,神仙也救不了你!”顧紅星說完,又補充道,“淑真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