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傷口不深,否則傷了動脈,神仙也救不了你!”顧紅星說完,又補充道,“淑真說的?!?/p>
“沒事,沒事,看到你能來陪護我,我還是蠻高興的?!瘪T凱瞇著眼睛說。
“你能不能不要這么毛毛躁躁的了,心里能不能有點數(shù)?”顧紅星再次皺起了眉頭,說,“你天天一個人,能不能找個人管管你,你以前不是和我說你有個叫‘雯雯’的對象嗎?”
“嗯,是有?!瘪T凱說,“不過還沒出生呢?!?/p>
顧紅星聽馮凱這樣說,自然理解為馮凱的戲謔,他搖了搖頭,眼神里盡是對馮凱的失望,說:“我就知道當(dāng)初你是胡扯的?!?/p>
馮凱沒辦法對顧紅星解釋,于是連忙轉(zhuǎn)移話題(實際上好像并沒有轉(zhuǎn)移話題),說:“弟妹懷了吧?名字起了嗎?欸!你別說,這個‘雯雯’,是我一早給你女兒挑的好名字。顧雯雯,多好聽啊。”
這顯然是顧紅星比較感興趣的話題,他忘記了剛才的失望,眼睛里閃過了一絲溫柔,說:“這你都知道了?不過,你咋知道是女孩?”
“我當(dāng)然知道!而且我還知道她9月出生,處女座。”馮凱說。
“你說什么呢?”顧紅星似乎真的有些惱了。
“行了行了,以后你就懂了。”馮凱說,“欸,對了,那小孩為什么要行刺我?”
“行刺?你以為你是皇帝?”顧紅星惱怒的情緒被岔開,說,“很顯然,他就是要報復(fù)你。所以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天天糊里糊涂的,這個男孩子是誰,你都忘記了是嗎?你為什么還要騎車帶著他?”
馮凱心想,就算是認(rèn)識,也是那個馮凱認(rèn)識,我剛來到1985年,當(dāng)然不認(rèn)識他。但他鐵了心不能暴露自己,于是嘴上依舊哈哈笑著說:“我這不是年紀(jì)大了,記性差嘛!但我騎車帶他那可真是做好人好事呢,他和我說春游的時候迷路了,讓我送他回金村?!?/p>
“唉,他就是金萬豐家的孩子啊!”顧紅星說道。
“金萬豐,啊,嗯,他兒子是吧?我見過嗎?”馮凱打著馬虎眼。
“是啊,我們倆一起去抓金萬豐的時候,那孩子就在家里,還上來想攔著我們?!鳖櫦t星說,“哦,準(zhǔn)確地說,不是他兒子,是他外甥。后來我還讓村委會特別關(guān)注這個孩子呢?!?/p>
“我這人,臉盲,小孩子不都長得一樣嘛,我哪里記得住。”馮凱說,“所以,是因為我抓了他爸爸,哦不,我抓了他舅舅,他才來報復(fù)我?”
顧紅星點了點頭。
“真是什么樣的人教出什么樣的孩子啊?!瘪T凱感慨道。
顧紅星沒有接話茬,而是沉默了。
馮凱腦海里浮現(xiàn)出那個男孩子純真中帶著一絲淚光的眼神,一時間也覺得十分迷惑,也沉默了。他努力地思考著各種可能性,畢竟只是個涉世未深的孩子,僅僅因為抓了他的親人,就持刀行兇?不管怎么說,馮凱不能相信這種“性本惡”的推測,他心底隱隱產(chǎn)生了某種擔(dān)憂,甚至是焦慮。
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對坐著,坐了很久。
還是顧紅星打破了沉默,他就像是鼓足了勇氣一樣,說:“你現(xiàn)在的樣子,讓我回到了幾年前我們剛工作的時候。那個時候的你,就像現(xiàn)在這樣,陽光、開朗、正直。就像你常用的一個怪詞,叫什么,‘正能量’?!?/p>
“難道這幾年,我不這樣了?”馮凱收回了思緒,笑著試探道。
顧紅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接著說:“我曾不止一次對你說過,做事情要有底線,做公安要有紅線。你馬馬虎虎、大大咧咧的就算了,但是底線和紅線是絕對不能越過的。”
“欸,你這說啥呢?”馮凱看著顧紅星故作老成的模樣,忍俊不禁道,“怪不得咱們大隊沒有教導(dǎo)員,我看你這么喜歡做思想政治工作,能當(dāng)個政委了。”
顧紅星的眼神中再次流露出那種失望的表情,說:“金萬豐這個案子,局長說要給你記功。但是我的心里一直不踏實,他的供詞為什么會發(fā)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彎,恐怕只有你自己心里才知道。說別的,你也聽不進去,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地思考一下這個案件偵破的全過程。我們倆剛工作的時候就吃過虧,所以我希望我們倆搭檔的案件中,永遠(yuǎn)不會出現(xiàn)錯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