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被注視的感覺很討厭。
他面無表情,手腕動了動,把袖扣擋住了。
游戲是Blackjack,又叫21點。荷官戴著白手套的手動作利落,先將兩張牌推到莊家面前,再把另外幾張滑向陸續(xù)和身旁的另一位閑家。
陸續(xù)低頭看了看牌,又放了回去。他抬起眼,對方的指尖仍搭在牌盒邊緣,指甲修剪得整齊圓潤,在燈下被照得通透,指節(jié)處透出點薄粉。仔細看時,能看見指根處藏著的一塊淺淡的疤痕。
陸續(xù)覺得這只手有點眼熟。
實驗室進賊的那晚,光線也很差,他沒來得及關注賊長了雙什么樣子的手。對方穿著不合身的白大褂,衣擺晃蕩,把輪廓藏得嚴嚴實實,所以身形也很難分辨。
但是,腰很細。
陸續(xù)的目光輕飄飄落在對方的身上。他穿著一身修身的黑色西裝,肩線挺括,腰線收得恰到好處。半張絲絨面具遮住了他的眉眼,只露出流暢的下頜和一點削尖的下巴,面具邊緣綴著羽毛和細若蚊足的珍珠鏈,垂在臉頰一側(cè)。
陸續(xù)捏著牌角,不咸不淡地垂下眼。
……連討厭的感覺都一模一樣。
雖然沒有緣由,卻格外確定——就是眼前這個人,穿得再體面,戴再精致的面具,也藏不住那股讓他本能反感的氣息,藏不住他就是砸了自己實驗室的賊的事實。
荷官打斷了沉默,輕聲提醒道:“牌已發(fā)齊,閑家可先決定是否補牌?!?/p>
身旁那一位閑家選擇了不補牌,荷官又看向陸續(xù),后者搖了搖頭。
閑家沒有行動,按照規(guī)則,輪到莊家決定是否補牌。
對方指尖搭在牌角,沒急著動作,面具下的目光似乎在牌面停留了片刻。幾秒后,他才幅度極輕地抬了抬下巴,算是示意不補。
荷官抬手:“既然雙方均不補牌,則由閑家先亮牌?!?/p>
陸續(xù)這才捏起紙牌,掀開。兩張牌的點數(shù)在燈下一目了然,周圍有人低低“哦”了一聲。
一張紅心A,一張黑桃K,牌角的金邊在燈下晃得人眼暈。荷官微微一笑,說:“這位閑家先生打出的是黑杰克?!?/p>
周圍的議論聲瞬間拔高半分,有人湊過來看熱鬧,目光紛紛落在對面莊家的牌面上。身旁盯著那藍色籌碼的人不在少數(shù),顯然在等著看結果。
莊家的兩張牌一張明一張暗,明牌是紅桃A,此刻他終于動了,緩緩掀開暗牌的一角——是一張方塊10。
同樣是黑杰克。
喧鬧的空氣靜了靜,荷官徐徐說:“莊家與閑家平局,賭注退回?,F(xiàn)在請另一位閑家亮牌,與莊家繼續(xù)比牌?!?/p>
身旁的閑家臉色緊了緊,捏著牌的手微微發(fā)顫,好半天才把牌掀開。一張7,一張9,合計16點。毋庸置疑的輸了。
陸續(xù)望向?qū)γ娴娜?,對方看起來很平靜,只是慢慢地將贏來的籌碼攏到了自己的身前。